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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章、想听戏


  “可是——”

  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张苗心头的存疑更大了:“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瞒着我?”

  秀秀抿了抿唇,没出声。

  “你倒是说呀!”

  掉在深海里的渔网逐渐浮出水面,他伸手一捞,模糊的一切逐渐浮现在眼前,“你其实……看到了他的脸,对不对?”

  清亮的日头逐渐攀升,日已近午时,落下的光线也渐次变得眀烈灼热。

  芰荷神色愣愣站在一处荒废多时的庭院门口,满院颓败,地板也相继皲裂,荒芜的杂草蔓条沿着各处疯狂生长。

  她静静地站在地坪上,好似一尊岿然不动的雕像,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门廊,咿呀作响的门在风中左摇右摆。

  为什么心会这么的疼?

  她捂着胸口,好似被乱刀砍得四分五裂了般,眼泪扑簌簌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哥……”

  她无助的喊着,每一声,都像是从骨髓深处挖出来。

  脑海闪出一帧血腥又残忍的画面,夜黑风高,凛冽的枪声应和着狂风的肆虐,刺中了猎豹的心脏。

  “不——”

  她揪着髣髴停止跳动的心,跌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感觉整个人已经跌入刀山火海之中,烈火焚身。

  身体都要被撕裂成两半。

  “傻丫头,你哭什么?”

  一双温暖的手掌伸过来,将她紧紧圈在怀里,指腹轻柔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芰荷愣了下,旋即抬起头,光线在他的头上浮出一个晕白的光圈,好似镀了一层缥柔的金纱,她咬了咬唇,喊他:“哥......”

  “是我。”

  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浅风从耳边拂过,枝芽从树干上抽条,满地的杂草晃晃荡荡,却悉数在她眼前抹去,她只感受得到他的温度,真实存在的温度。

  闵清流带着一众人赶到的时候,大老远便看到昏倒在荒芜杂草中的芰荷。自从芰荷回来,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至于出差,不过是一个借口。

  果不其然,他前脚刚离开小洋房,她后脚就不见了踪影。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去了雪宿。

  闹鬼的雪宿!

  落日的余晖像画笔,跟随飘浮的云朵点缀在天际的一端。有飞机从上空扫过,留下一条如刀锋般的长线。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漫长。

  同济医院内,身穿大褂的医生从急诊室里出来,踩在地板上的步子有了蹬蹬蹬的回响。

  闵清流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冲上前:“怎么样?”

  医生摘下防菌口罩,脸色凝重:“病人的身体是没有大碍了,只是......”

  张苗本就焦急的心更加难耐了:“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病人的精神状态极其不好,应该是长期的压力所导致的。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你们最好不要刺激她。”

  一时间,整个走廊安静得好似曲终人散后的戏台子。

  张苗看了眼闵清流,又朝垂头哭泣的秀秀扫了眼,终究问:“医生,她大概什么时候可以醒?”

  “现在已经醒了。”

  话音正落,身后有护士推出来一辆推车。芰荷满脸倦容躺在上头,阖眸半寐,似乎并不想开口说话。

  张苗怒气冲冲推开正欲上前的闵清流,挤到芰荷身旁:“芰荷,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芰荷别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护士推着自己进了病房。

  闵清流还想进房间看她,却被张苗揪着衣领拽出来,秀秀被吓到,赶忙跑出来劝架。

  张苗气不打一处来:“你明知道她有多在乎伏白,为什么偏偏不肯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闵清流没有任何反抗,反而用一双凌冽的眼锋扫他:“这世上没有鬼!就算有,铁定是他人在装神弄鬼!”

  秀秀那晚看到的半兽人不是别人,正是披着伏白面孔的猎豹。她当时怕极了,下意识问他:“......你、你是大少爷?”

  猎豹的半张人脸都被刮出了好几条又深又长的血痕,面目狰狞,在幽夜的投射中,琥珀色的眼珠子晦暗不明,进一步逼问她:“告诉我,芰荷在哪里?”

  “小、小姐她在英国啊---”

  猎豹没在说什么,一瘸一拐的兽躯一跃进了深山之中。

  秀秀呼吸窒了好几次,心口是一阵迫人的惊惧,而那些落在地上的血,随着他的消失,也一并消失。

  多次踌躇犹豫,秀秀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了闵清流。第二天,他就带着警署的人进山搜寻,遍寻了许久,也不见秀秀那晚见到的半兽人猎豹。

  “所以,你们始终认为它是不存在的,对吗?”

  张苗语气里,还带着愤慨的火气。闵清流的目光始终未变。他又看向秀秀:“你呢?你是目击者,你也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吗?”

  “我......”

  秀秀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存在吗?

  若是这样,为何要舍弃雪宿,被闵清流接到小洋楼?

  存在吗?

  那为什么除了那晚,便没了他的踪迹?

  还是说,伏白死后,因心忧芰荷,特意附身在猎豹的身上,只为了能见妹妹最后一面?

  一切的假设,就像是从四面八方迸射过来的千万支长箭,将秀秀的脑袋戳得千疮百孔。

  “我相信。”

  张苗突然开口,散乱的头发堆在脑门上,目光静静垂落于地。

  一个人,可以用自己的魂魄,俯身在活物上,将未了的心愿通过另一张嘴,告知还活着的人。

  他从小就没了娘,都是跟着爹爹生活。后来爹爹过世,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有一晚,他拎了瓶酒坐在自家的门口,对着天上的皎月呜呜哭泣:“爹,我好想你......”

  一双熟悉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

  他猛然抬头,就看见附身在公鸡身上的爹爹,鸡冠头,大半张都是人脸,眼里含着的笑让他无法忘怀。后来,爹还跟他说了一个日子,要他那日一定要严格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多年后,他这么做了,救了曾经帮助过他的芰荷。

  三日后,闵清流安排了位心理学方面的权威,特意给芰荷进行了一连串的检测。

  一切结束后,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眉眼偏锋,对着前方坐立不安的三人说了最后的结论:“伏小姐的确患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还有继续深化的征兆。”

  张苗第一个跳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她彻底治好?”

  男人阖上手中的资料,看他:“得对症下药。”

  闵清流交缠着双手,问:“药物控制可以吗?”

  专家摇摇头:“治标不治本。”

  秀秀脸颊埋进双手里,满脸哀殇:“可是能治疗这个心病的人,已经......”

  接连好几天,小姐口中不断地喊着‘哥’,像是将自己的心肺掏出来才肯罢休。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更怕的还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会刺激到她。

  三人集体沉默。

  专家单手敲击办公桌面,节奏规律而明晰:“我还有一个小建议,不过得征得伏小姐本人的同意。”

  “催眠?”

  芰荷站在日色沉落的晚霞中,神色平静眺望即将落入地平线的夕阳,沉默良久,“让我想一想吧。”

  三人也没开口强迫她,闵清流靠近两步,温润一笑:“闷在家里那么久,想不想出去走走?”

  芰荷翻了翻桌上的书,破天荒的开口说:“想听戏。”

  张苗和秀秀惊愕对视,前者克制激动的心情,快口问她:“想去哪里听戏?”

  这段时间以来,芰荷除了必要的心理治疗,大多数时候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基本没跟他们说过一句话。

  “梨园。”

  秀秀脸色有些僵,无助的看向张苗。梨园的戏,常常是一票难求。

  “好。”

  闵清流一口答应。

  芰荷指了指张苗和秀秀:“你们也一起去吧。”

  傍晚时分,一行四人被小厮迎进上了楼,正对着敲锣打鼓的戏台子,视野开阔,是个看戏极佳的好位置。

  第一次来的张苗,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雕琢精致的跑马灯从眼前晃过的时候,他非要摸上两圈。楼上有人砸钱送上,他还跟着吆喝起哄,满脸红光的样子,就跟自己得了赏赐一般。

  芰荷从出来就没怎么讲话,眼眸里的光都是幽暗的。戏开场的时候,全场想起了热闹的掌声。

  有小贩从楼下一路叫卖上来,芰荷听到‘太妃糖’的刹那,双眸里的光一下子燃了,目光追随着小贩的身影,下意识起身。

  “想吃吗?”

  闵清流让她坐下,自己追下楼去买。

  台上唱:听他言来自思忖,容貌不象受苦的人,两耳垂肩贵相品......

  众人听得入了迷。

  十分钟后,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齐声鼓掌叫好,张苗正要转头跟芰荷说话,却发现本该在位置上的她却不见了踪影。

  再看隔壁,闵清流也不在。

  “好---”

  锣鼓喧天,尖叫声撕裂整个梨园的上空。

  与此同时的芰荷,拿着一张全园通行票,进了第三进的的戏台子。前头被挤得水泄不通,摩肩接踵,好几个小厮端茶送水,忙得脚不沾地。

  芰荷侧身绕开他们,从戏台子旁的长廊走过,就听台上唱着另一个故事:只是形龌龊身邋遢,衣衫褴褛呀啐把人杀......

  穿过弯弯的拱门,两侧的花坛树丫开得极盛,余光穿过一众看戏的人,落在屋檐尽头那道穿着西装的背影上。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芰荷一路小跑,却在侧院的假山处不见了闵清流的踪影。

  跟丢了。

  她在原地徘徊了几圈,静谧的夜风从脸上微微拂过,不冷,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是第三进分拨出来的侧院,刚才一路追过来,唯独这一处,被明令禁止不可擅自进入,门口还设置了几个身材健硕的打手。

  她在四周绕了两圈,斜挎在肩膀上的布兜突然闪动出一抹清亮的光泽。把紫钗拿出来,身体髣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拽着她一个劲儿的往前头的小侧门跑。

  “你这是要食言?”

  前方的凉亭内,突然传来闵清流冷若冰霜的声音。

  芰荷忙躲在一旁的树丛下,小心翼翼探出头。

  另一个人站在凉亭的阴影处,皮笑肉不笑:“你连我交给你的事情都无法办成,何来我食言之说?”

  闵清流偏头瞟他,后槽牙咬得死紧:“当初不是说好,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你现在却硬生生把她牵扯进来,又是安的什么心?”

  “你都说了是当初。”那人干脆把话题说开,还带着冷冰冰的威胁,“现在如果不把麻烦解决,后患无穷。”

  闵清流甩手,毫不犹豫拒绝:“我做不到。”

  “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了!”

  随着那人的阴鸷一笑,芰荷感觉身上落下两道黑乎乎的影子,冰凉的枪口抵住她的脖颈,被压向凉亭处。

  闵清流见是她,脸色骤然大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芰荷神色淡漠盯着他:“不跟过来,就不会知道你居然以‘实业救国’的幌子欺骗了我父亲这么久!”

  闵清流一下子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了......”

  难怪她忽然说要来看戏,原来是......他走过来,镜片后的视线对上这双清澈分明的眼睛:“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不必了。”

  那人从阴暗处走下来,居然是松鼠精。它以不惑之年的人身,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踱步下来,面前多了一把枪。

  松鼠精拿过来,在手上颠了颠,一双散漫的眼睛从芰荷的身上扫过,勾起一抹细长的弧度:“我怎么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熊熊燃烧的恨意呢?”

  闵清流当即挡在她的身前:“你有什么事冲我来,跟她无关。”

  “现在懂得英雄救美了?”

  松鼠精把玩着手中的短枪,枪口对着闵清流,又转向他身后的芰荷,“当初求我帮忙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一天呢?”

  芰荷攥紧手中的紫钗,看闵清流:“这是我爹爹呕心沥血十多年搭建起来的王国,我绝不允许他人肆意在它身上泼浇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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