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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一章、哥,你怎么什么都会?


  “说得好!”

  松鼠精拍手,枪背击打在手掌上,“可你不觉得为时已晚了吗?”

  架在芰荷肩后的两只手将她推到松鼠精面前,另外两个人擒住闵清流,他想要反抗,可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被抡了几个拳头,就老实了。

  芰荷面无表情看松鼠精:“如果你今天杀不了我,他日,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怪她没用,一直沉浸在找寻哥哥的焦灼之中,无法保住爹爹的半生心血,更无法助他完成实业救国的梦。

  其实,她从手术室醒来,就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

  “是吗?”

  松鼠精摩挲着扳机那一处,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她,“看来我还非杀你不可了。”

  “停下来!我答应你,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求你放了她!”

  闵清流咆哮得脖子都涨红青紫,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人拽着,原地挣扎,面容狰狞。

  松鼠精置若罔闻,对着芰荷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微动,枪响了。

  还有尖锐的叫声。

  芰荷只觉耳边扫过一阵呼啸的寒风,紧接着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暌违许久,却一如往昔。

  她顿时热泪盈眶,埋在他的怀中,轻声唤他:“哥......”

  “嗯,我在呢。”

  伏白以身为垫,跌坐在地上,双臂紧紧环护着她,黑色的面具抵在她的额头上,柔声安抚,“不用怕,一切有我在。”

  松鼠精捂着被偷袭的手,滴落淋漓的鲜血,满脸扭曲瞪着斜对面的帝居:“好一招局中局啊!”

  四个打手,都被帝居解决了。

  他把夺过来的银色短枪擦干净,动作利落塞进身后的裤兜里,神色一暗:“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看管他们。”

  “的确是你的错!”

  突然间,一个凌冽的笑声迅速占据松鼠精的身体,髣髴从修罗场跑出来,“可要不是你这么愚蠢的决定,怎会有我们今日的三人合一?”

  妖性大发的梼杌,开始不折手段攻击余下四个人。

  闵清流满脸惊恐,浑身像剧烈震颤的筛子般无措,被松鼠精一脚踩过来,他脑袋一嗡,瞬间晕了过去。

  “你们......快从我的身体里......出、出去......”

  “凭什么?”

  脸色黑翳的顾少君,十分享受这副身体带来的愉悦,“我们一个没了身体,一个被剥夺了自由的权利,偏偏你两者皆有,我们为什么要离开?”

  伏白将芰荷藏好,叮嘱她:“不论等下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

  芰荷不放心他,小手握紧大掌,眼眶湿漉漉的,千言万语汇在一起,只晓得喊‘哥’了。

  大掌盖住她的视线,在她耳边轻声说:“丫头乖,睡一觉吧,醒了我们就在家里了。”

  颤动的睫毛在她的掌心翕合,痒痒的,抓着他的心,挠着他的肝,让他更加坚定内心的坚持。

  芰荷听他的话,埋在温暖的怀抱里。连日来的疲倦像潮水般涌过来,意识慢慢沉下去,短促的呼吸逐渐平缓。

  帝居把昏迷的闵清流拖到廊下,在‘松鼠精’追过来的刹那,凝力一跃,伸出两指戳向他,后者双手挡在身前,趁此时,帝居一个下压,双臂撑地,一记扫堂腿,连番踢,踹得他不得不连推十数米远。

  “你打啊,继续打啊。”梼杌放声大笑,继续激怒他,“最好杀了他。”

  孤魂野鬼借用活物的身体,来达成自己目的。

  左袖口被狠戾撕破,帝居侧身一躲,身上多了几道血痕。

  他低下头扫了眼,眉头紧蹙。

  不对!

  一年前的梼杌,妖性的恶习并没有那么残暴凶狠。

  他们去广州的那次,松鼠精一定经历过什么事情!

  一定!

  “来啊!这就怕了,太子殿下?”

  梼杌占据松鼠精的身体,像只聒噪的鸟儿般宣泄自己的情绪,还主动挑起战火,添火加柴。

  得意忘形之际,身体一个踉跄,脊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偏过头,一泛着凛冽夜光的紫钗刺进他的身体,出手之人以龙盘虎踞之势,动作迅速袭过来。

  “不自量力!”

  梼杌抬起一脚,与伏白挥过来的拳头一抵,撞击的猛力在刹那间迸散于两人的体内。威力太强,搅动体内的血气,一口鲜血猛地喷涌而出。

  伏白连退数步,帝居紧随而上,在与伏白错身的刹那,听到他轻不可闻的声音:“镇魂符在他的手上!”

  帝居余光一扫,指甲盖大小的核桃子悬挂在一条红绳上,而红绳却系在松鼠精的手腕上,核桃子雕刻的梼杌脸映在幽黯的光线中,显得尤为扭曲可怖。

  他调转方向,袭击他的后背。

  梼杌猜到他攻击的方向,严丝合缝的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还故意用言语激他:“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还不是束手无策?人呐,贵在有——”

  右肩膀忽然一重,手臂处的镇妖符迅速从他手上被扒拉下来,梼杌顿觉魂魄也被生生撕扯出来,仰天怒吼,却被戏台子上的敲锣打鼓声和台下的拍手叫好声悉数盖了过去。

  伏白攥紧镇妖符,耳边回响过芰荷的谆谆提醒:“阿松跟我说过,镇妖符在谁的手上,谁就可以镇住梼杌……”

  “出来!”

  伏白一声令下,意识晃荡的梼杌轻飘飘脱离松鼠精的体内,又被镇妖符迅速吸了进去。

  至于松鼠精,脱离梼杌的掌控,可体内还有一个顾少君。两者此消彼长,在互相对抗中两败俱伤,最终,松鼠精陷入了昏迷。

  夜风微凉,穿过灯火通明的梨园,在几进处的三个戏台子落下或多或少的痕迹,又逐渐飘散。

  闵清流并没有放弃实业救国的初衷,只是他站错了队伍。

  1929年四月,两股庞大的势力笼罩全国,两者的道路都是艰难而曲折的。不论是农村还是城市,都盘踞着他们的身影。

  而他从一开始,就错选了。就像下棋,一步错,步步错。

  闵清流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他想方设法的补救,却不知道他捐赠出来的钱却落进了一个填不满坑的深渊。

  他及时止损,想要掉头,这才有了今日的谈判。可没想到芰荷会突然出现,因为‘松鼠精’要的就是她的命。

  他誓死不从。

  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立志先立业后成家,这个理由骗得了其他人,骗不过他自己。

  一见钟情的微妙情愫在医院重新遇上芰荷的刹那,火苗重新点燃,却又在看到她手中戒指的瞬间,望而却步。

  三十年来,他谈过几段不咸不淡的感情,却从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寤寐思之,辗转反侧。直到某一日,被刊登在报纸上上的照片,拥有一副姣好精致的五官,柔顺如丝绸的长发披散着,短短时间内揽获各项的大奖十六岁天才少女,堪称混之骄傲。

  也因此,在诸多仅仅只有文、理、法等三项学科的大学里,蔡校长提出的‘兼容并包’成为了芰荷的首选对象。因为北京大学增设的新型学科里,就有服装美学设计。

  闵清流经过各种烈狱式的考验与训练,终于成功在继承者这条路上击败所有人,拥有了伏深亲笔签下的转让包括纺织厂等十数家企业在内的控股权。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靠她很近。一手事业一手爱情,真可谓是双丰收啊。

  可能力越大,责任越重。连续三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加起来竟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

  他安慰自己,没关系,再等等,等她毕业,就坦诚自己的真心。

  没想到陈品淳和伏深相继出事,他深深自责,当初就该再坚持站出来替他们安置,而不是被伏深三言两语就劝了回来。

  看着她在医院孤零零坐着空等天明的模样,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走过去,主动抱了抱她。暗自发誓,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她。

  前一秒还脆弱得髣髴一碰就碎的小丫头,却平心静气推开他:“我需要出国一年。”

  他顿了下,立马道:“我会替你准备好充足的资金,伏先生也会妥善安排人照顾,你不用担心。”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掏出一张学校复印的相关通知文书,上头有明确的交代和注意事项,最后一处落款,需要家中亲人的签字。

  她的三个亲人都相继出事,如今只剩下他可以代为执笔。

  这不是他第一次签字,却是他最为紧张的一次。掌心冒汗,表情郑重,握着钢笔的动作也是慎之又慎。一向引以为傲的字体,落在纸上的刹那,深觉奇丑无比。

  他对自己说,那就再等等,等她回来就表明心迹,再用八抬大轿堂堂正正迎她入门。

  时光如流水,从深秋到第二年的初春,光秃秃的树梢冒出嫩绿的枝条,从知了鸣叫的炎夏又到了枯叶落满地的深秋,她就要回来了。

  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日子周而复始,一等再等,便是错过……

  雪宿闹鬼的阴霾散去,伏白领着芰荷回到两人的小窝,开始将荒废了一年的庭院修剪打扫。

  这其中,最殷勤的莫过于秀秀。

  其一自然是因为看到死而复生的伏白,兴奋得险些要晕过去。至于第二嘛,伏白既然没死,就证明那晚见到的半兽人只是一个梦,想起小姐以前跟她说过的什么庄……什么梦蝶是同一个道理。

  心事一了,浑身轻松,办起事来自然喜笑颜开,还蹦蹦跳跳哼着歌儿呢。

  “傻乎乎的。”

  张苗用搅动手中的白色墙料,给掉了颜色的墙壁涂抹着,让雪宿穿上漂漂亮亮的新装。不知不觉受到秀秀的感染,也哼着轻快的捕鱼歌儿。

  他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闯一闯。

  爹爹当年临走前,握着他的手说:“渔村留不住你的……有、有机会……就离开这里……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活下去……”

  至于雪宿的主人夫妻,正在院子里修缮门窗。伏白一手握着锤子,另外一只手接过小丫头送来的钉子,几下的功夫,就把摇摇欲坠的门窗钉得扎实又耐用。

  “哥,你怎么什么都会?”

  芰荷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一双眼睛不停地眨巴,眼瞳里头髣髴装满了整条银河的星子。

  星子汇成一道挺拔的长躯,看向她,笑:“你什么都不会,我自然得什么都会一些。”

  “……”

  她佯装生气别过头,脸上却羞红一片,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余光见他扶起一扇倒地的门,像只燕子般跑过去帮忙,被他以肩挡住,星眸含笑:“这里不用你帮忙,回去坐着。”

  “监督你嘛?”

  她也跟着他笑。

  小丫头爽朗的笑声像一阵风,飘进他的心里,真想揉揉她的后脑勺:“随你开心。”

  她没有回去坐着,反而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还真像个监工头一样,双手背在身后,煞有其事指挥这个命令那个。

  伏白为了哄她开心,配合得天衣无缝。

  忽然间,空中飘来张苗和秀秀的歌声,一时心血来潮:“哥,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伏白给她带上面纱,这才把新做的门板沿着榫头嵌进门壁两端,灰尘满天飞舞,还有他镇定自若的声音:“其他人怎么样我管不了,我们倒是挺配的。”

  “……”

  口中的太妃糖从左牙齿根滚到右边,右脸颊鼓起一个大包,口中溢出的香甜远远不及心中翻腾的甜蜜。

  她把脑袋抵在他的后背上,手揪着他的衣角,声音轻柔却落地有声:“哥,你什么时候兑现娶我的承诺?”

  丈夫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

  这句话冒出脑海的时候,指腹紧紧握住小丫头的小手,力道不自觉加大,将人拽到身前,扯下碍事的面纱深深一吻,带着两世的浓情:“下个月27号,宜嫁娶。”

  5月27,我爱妻。

  她捂着唇,有些惊讶:“你早就计划好啦?”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挑眉:“不满意?”

  “胡说。”

  “那就默认了?”

  牵着她去水龙头下洗手,她佯怒捶他:“现在才告诉我,我都没有时间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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