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江南春色清明刻，愁思茫茫绕心头
二月十五日，周恒不得不离开杭州回转长安。
因为清明节就要到了，童试就在清明之后，他对科举志在必得，准备从童生到秀才直到进士，然后步入仕途，这不仅仅是父亲的遗愿，也是探查苏家灭门原由的途径。
所以就算是成了仙人，他也要按部就班地解决好这件事，否则一辈子不得安宁。
途经蔡阳城，古城依旧，城墙高耸，旌旗猎猎，迎风招展。几个青雉少年正在空地上放着纸鸢，五颜六色，高高地飞在天上。
周恒决定进城看看，沿着曾经走过的大街前行，越往前走越见冷清。
快到苏府旧址的时候，原来繁华的街道只剩下几个老人摆弄着小摊，过往的行人也非常少。
放眼望去，苏府原本高大的宅院已经荡然无存，只留下断垣残瓦，满地狼藉，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似乎在告诉人们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周恒骑马在一个卖枣糕糕点的小摊前停下来。
那看摊老人看到有客人要来，连忙招呼着：“这位小哥，坐下歇会儿啊！”
周恒背着行李翻身下马，在摊棚下的的找了个矮凳坐下，要了几块适口的糕点，待到那看摊老人把糕点上齐后，随口问道：“老人家，前面什么地方，怎么那么荒凉?”
老人瞄了一眼，摇头叹了口气：“那可是顶顶有名的苏家啊，蔡阳城谁不知道？谁想到这苏家却因为两年前一场大火，没一个人逃出来。大火整整烧了三天！半个月后，有人进去察看，结果回家就死了，一直到一年以后，才由官府出面进去验看，你不知道有多惨！满地白骨呀，分不出人来，最后只好葬在一起了。”
周恒强忍悲痛缓声问道：“那老丈可知道那苏府的一大家子人葬在哪里了？”
老人不语，侧过身子，看了看摊外的行人，再向周恒招招手，用手一指，小声道：“看见没，那儿，就在原来苏府的中间。”
周恒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满脑子都是森森白骨的样子。
他随手给了老人几两银子，让老人将糕点每样用纸包了些，然后转身骑马离开，到远处又买了些香烛火纸。
夜半三更之时，天边挂着半轮残月，天不算很黑。
他来到苏府遗址，在杂草丛中走了没多久，找到一个大大的坟冢。
土坟三尺，藤蔓满布。他将杂草藤蔓拔掉，在坟前摆上糕点，默默的洒了一圈水酒，点燃了香火纸张，想起记忆里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虽不是自身，但也忍不禁的双膝跪地，泪流满面。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鬼影，想是一家满门早已轮回转世了吧。
他从储物空间内取出龟镜，用法力点起三昧真火察看。
仔细一观，结果镜子里出现的都是些一两岁的童子，正在父母的怀抱里安详地睡着。
他不是什么大罗神仙，没有能力仔细分辨哪个是自己的父母。
再世为人，亲缘便已经隔断，喝了孟婆茶，对面相遇也不会相识。他不想打扰家人宁静的新生，只想假若再是有缘，渡他们一渡，帮他们加点阴功，也好让他们一生平安。
正在周恒悲伤难过的时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有人走近的声音，一个得意的笑声传过来：“嘿嘿，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人上钩了！哈哈。”
眨眼工夫五六个黑衣人来到面前。
一个尖声尖气但又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嘿嘿，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我们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个活人！”说完不问青红皂白一剑当胸刺来。
周恒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将剑夺过，低声厉喝：“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壮汉抬手放出一朵烟花，喝道：“苏门余孽，问那么多做什么！”说完一招手，众人刀剑齐上，向着周恒的手足砍去，看样子想逮个活口。
周恒看着他们十分嚣张，张牙舞爪的样子，心中愤恨不已，怒道：“那我也懒得再问，你们这些杂碎，谅你们也不知道内情。”
当下十指连弹，在隔空点向每人的印堂穴。指风过处，几个人当即仰天倒下，再也无法爬起身来，同时暗暗对天祷告：“爹，娘，外公，看我为你们报仇了！”
一阵风吹过那个被周恒夺剑的男子的尸体，戴在脸上的面巾被驳风吹开，露出一张充满风霜苍老的脸，竟是之前给他指路的小贩老人。
周航也无暇处理这些事情，只见他托起龟镜察看周围的动静，却见镜中现出几个人的影子，正有**人向这里急驰而来，其中有两三人脚一点地就能掠起十丈有余，看来都是融合初期或者接近融合中期的高手。
他仔细察看，没有发现达到心动期的高手，自然是夷然不惧，径自站在那里等着，心中暗道：“今天就大开杀戒了，先灭几个畜牲祭典家人！”
片刻之间已有两人赶到，一前一后将周恒夹住，不一会儿，其余数人也已赶到，将周恒团团围了起来。
周恒早有准备在身周布起一道罡气，双目电闪，喝道：“谁派你们来的？”
连问几声，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那些人一步步靠拢过来，一个个面带狞笑，仿佛凶神恶煞一般。
周恒提聚十成护体罡气，将所有人挡在一丈开外。
为首两人冲了几次没能冲破罡气，于是先后祭出了飞剑。
周恒抖手祭起自己的飞剑，就是那把在鹿鼎记世界获得的青罡剑。
啶！啶！啶！
三柄剑在空中飞舞，相互击打的火花，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分外明亮，只是片刻之间，便有两只剑断作四截，像死鱼一样从空中掉下来。
周恒继续催动飞剑，化成一条银光，直奔众人而去。
那些人见势不好，急忙四散奔逃。
飞剑急如电闪，在空中转了几个圈，斩落数颗人头！逃出圈外的只有两位功力较高者！
周恒一边催动飞剑追击其中一人，一边自己则飞步赶向另外一人。
他运起列子御风心法在空中掠过，赶至那人身边，从储物空间内伸出宝剑，灌入大量法力，那宝剑立马伸出三尺剑芒轻轻从颈项之间切下去，剑芒锋利无比，就像切豆腐一样。
那人头已落地，身躯还向前冲了丈远才砰然倒下。
随即一个拳头大小的元神从头颅里面飞了出来，周恒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出手无情，挥剑将元神斩做两段。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他祭出的飞剑也将另一人斩杀在百步开外。
周恒眼尖，眼见那人的元婴正躲在一棵大树后，准备悄悄溜走。
于是飞过去一把捉住，运起法力捏住元神的脖子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说！说了放你一条生路！”
元神正哆嗦着道出“玄阴.....”两个字，忽见天边飘来一朵黑云，旋即闭上了嘴。
周恒见他如此也抬头望向天空，只见那黑云远在天边，形态可怖，妖气极重，而且来势很快。
他心中明白，能够化形黑云肯定有分神以上的修为，于是当机立断，运起法力，一指点碎元神，运起十成的列子心法，沿着断墙的阴影贴地飞出百余丈，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飞速地在周围挪动杂草石块，布了个小迷踪阵，身上在贴满敛息符，同时吃下一大把龟心丸，这才将整个身形隐去。
刚刚做完这些事情，便有一道黑影携着阴风从身前掠过。
煞气逼人，阴风呼啸，那黑影在空中飞旋了几圈，眼见四周无人，只好停了下来，站在断墙上怒骂：“你奶奶的，逃得倒挺快！”
那黑影一低头，看到地上的十余具尸体，旋即恨恨地道：“一群废物！元婴也没逃出一个，连个回话人的也没有！”
周恒躲在小迷踪阵里定睛看去，想看清黑影的面目，可惜黑影从头到脚笼在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所制成的黑袍罩子里，什么也看不见。
黑影一面狂骂，一面在周围飞来飞去。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没见到一个人影，他气得一跺脚：“娘的，出手狠辣，是个人物！不要让我碰到！”说完腾身而去。
三天三夜后，正当周恒松了口气，将要从小迷踪阵出来的时候，一道声音，却让他掐了把冷汗。
“可恶，难道没藏起来，这小子还跑的真快，算我栽了跟头，回去告诉本体这里的情况吧！”
说完那道黑影就以身化云，不到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天边的尽头。
“呼呼呼！”周恒被吓得喘起了起了大气，擦去额头的汗珠，依然躲了五天五夜才敢出来，毕竟有第一次，保不齐他来第二次。
这次的事情给周恒敲了一次狠狠的警钟，让他成功认识到了修仙路上险恶多，苟得成仙才是真。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周恒由于不敢御剑飞行，只好骑马在蒙蒙细雨中回到终南山下的太一镇。
张家也刚刚扫墓回来。看见周恒，张诚先自跑了上来，拉住周恒的手叫道：“周大哥，你可回来了！你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明天我们一块去县里考试。”
“好啊。”周恒微笑的答应着。
当晚只是吃了点便饭，张员外道：“早点休息，中了秀才回来再大摆宴席！”全家上下都早早休息。
整个张府静悄悄的，生怕有什么声音惊扰了两人，毕竟在这样的小镇里，中个秀才也算是大喜事了。
夜深人静，周恒端坐在床榻上练功，他心里明白，跟那黑衣人相比，他的功力还差得太远，这次幸亏有了阵法和各种资源准备的帮助才逃过一劫，再遇上时就不好说了。当务之急是自身的修炼，只有早日达到飞升之境才能进退有据，到那时，是飞升仙界，还是留在尘世将仇人们斩杀殆尽，都可以从容选择。
随即他将心神宁静下来，一点灵光集中在上丹田，设法将天顶打开，将身体跟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进行天人合一。
修真无岁月，前途人茫茫。几个时辰过去了，忽然一声鸡啼传入耳中，睁眼一看，东方已经泛白。不久张府的人出来了，里里外外的忙碌着。
天刚蒙蒙亮，张诚就跑了过来：“周大哥，要走了，你准备好了吗？”
“要准备什么？”周恒微微笑道。
“也没什么，呵呵。”张诚也笑了，“要用的笔墨爹早就准备好了，张小青会给我们背着，我们三人走着去。”说完让张小青头前领路，三个人就此出发。
张小青大约十五六岁，腿脚麻利，有点小聪明，是被家里送过来给张诚当书童的，背上背一个小包袱，包袱很轻，走的时候一跳一跳的。
“张小青，走稳点，别摔坏了砚台！”张员外站在大门外看着张小青的步伐大声呵斥道。
“是，老爷！”兴许是在张员外积深已久的淫威之下张小青赶紧落下脚来，慢慢走。但毕竟是少年习性，刚出小镇，他的脚步立即又快了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大约走了十多里，来到县里的考场。
考秀才又叫童试，童试正规讲来不算科举考试，但考中者可以获得职称。
童试每年一次，在府、州或县举行，应试者为童生，由知县、知府、学政主考，考中者授予生员或庠生称号，俗称秀才。
考场里约有七八十人，大多二三十岁，也有四五十岁之人。
像周恒、张诚这样算比较年轻的，当然还有十五六岁就来的，年龄大的一般坐在后面，大概有点不好意思。
今年的童试由李知县亲自主考。李知县据说是多年以前的进士，为官比较清廉，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做了十年知县仍未得到升迁。
今天他他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暗中一直向祷告孔儒圣，希望这些人中能有出类拔萃的青年，因为本县已经连着五届没出过一个进士了！若是亲手点中的秀才将来有出息，自己也有升迁的资历啊。
考试开始，李知县首先郑重宣布：“各位考生，用尽其力，不得抄袭，违者逐出考场，十年内不得应试。”
随即，李知县就让旁边的一个青衣小厮分发了试卷。
考卷发了下来，周恒看了看，考卷上的题目主要是由“帖经”和“墨义”两部份组成。
“帖经”就是将书本上的某行贴上几字，要求应试者将贴住的字填写出来，类似填空题。
“墨义”相当于简答题，是一种简单的对经义的回答，考生只要熟读经文和各类注释文字就能回答。
由于是秀才考试，考的都是基础知识，所以也就没有策问和赋诗。
周恒对这些东西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所以盏茶工夫就答完了，交上考卷走了出去，因为周恒在系统更新的那些时间里，没有金手指，就疯狂给自己充电，有修为所支撑，这么连知识还是塞得下去的。
当即李知县有点惊讶，做了十年主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交卷这么早的人，心道：“像这么嚣张的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天才，莫非是老天开眼了？”
打开试卷看时，他禁不住惊呆了！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这张卷子里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错误！
不过李知县也没有声张，依然默不作声的坐在台前监考。
又过两个时辰考试才结束，所有人员出场等待。
李知县当堂批阅，又一个时辰以后，结果出来了。
不出所料周恒排在第一位，并且意外的是张诚在第三位，按照童考的规矩前十名全部录入，授生员称号。
紧接着授完生员的称号后，李知县自己也是大出血，在县城最著名的终南酒家安排宴席，宴请十位秀才。
这终南酒家也是不一般，据说里面是由曾在终南山学艺的大师傅掌厨，而且终南酒家位于青云河畔，阁楼之上，四面纱窗，青竹而伴，抬头是夕阳无语下终南，低头是青云浩浩不复返，景色极美。
当十位秀才都到齐的时候，李知县首先开场致词：“难得诸位今番中了秀才，今年是大比之年，希望多加努力，连中举人、进士，那样本县也不无微功。”
然后请众人一一自我介绍，当听说周恒和张诚是表兄弟的时候，李知县连声赞道：“好！一家出两个秀才，难得啊！张员外可是教子有方！”
然后众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李知县又道：“如此良辰美景怎可无诗？来，请诸位题诗一首，也算给本届童试留一段佳话。”
众人你推我托，谁也不肯开口。
过了一会儿，李知县点名周恒：“周秀才，你是今年的童试第一，还是你先来吧！”
众人随声附和：“对，还是周兄先来！”
李知县也想知道眼前这早早交卷之人是不是真的天才，急着吩咐酒家：“快，笔墨侍候！”
伙计忙取来笔墨，在旁边的桌子上铺上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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