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钧 五
獬豸的眼神突然变得坚毅起来，接着道：“第一次见到他，我就知道，他体内的“大恶”，正是八千年前被伏羲击败的“尊神”的灵。[燃^文^书库][www].[774][buy].[com]八千年来它一直潜伏在人间与天地的裂隙之中，伺机而动，而后最终被这个叫蚩尤的男人所得。
“我和蚩尤大战一天一夜，但最终也没有能击败他。他很强大，尊神的力量本就可以与诸神之力媲美，在他手中亦发挥得淋漓尽致，但他却似乎并无意与我缠斗。他问我为何要与他为敌，我说，尊神的存在，便是恶的存在，必须要消灭。他笑着说，我是蚩尤，不是尊神。
“或许是不打不相识，我与他交流了很久，真的发现，他和尊神不一样，就好像你，也不是轩辕。”獬豸说罢，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欧冶。
“尊神发动战争，是想独掌秩序，而蚩尤，只是想找回道法。他将刹罗之境的妖魔纠集起来，只是想还给他们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让他们能够夺回与生俱来的自由，而他所针对的，从来不是善恶，只是由众神创造的所谓的天命。
“然而天帝伏羲，却不会因此而放任蚩尤。我回天庭为蚩尤辩解，却因为纵容蚩尤，被伏羲责罚，与此同时，我也想明白了为何女娲与神农会离伏羲而去，为什么自己身为司恶之神，却永远有消灭不完的恶，因为万恶的源头，正是执掌着万物的天命。
“一怒之下，我弃天庭而去，到了蚩尤身边，辅佐蚩尤成就大业。女魃、夸父、刑天，甚至水神共工等等，亦都是看清了天命的真正面目，为此而聚集在蚩尤身边。众神不能容忍蚩尤的存在，却又不想屈降神格，不想重现上古人神之战，故而九天玄女以天命为由，将无字天书与上古神力带到人间，赋予被天命选召之人，让他代替诸神，顺应天命，去消灭尊神蚩尤。这个人便是……”獬豸伸出手指，只想欧冶的内心深处。
“轩辕黄帝！”
欧冶接上獬豸的话，心中已经了然。
“不错！”獬豸深深叹了口气，似乎从口中所说出的一字一句都极为沉重。“接下来所发生的，便是惊天动地的逐鹿之战。”
獬豸右臂一挥，忽然风云突变，斗转星移，眼前的景象仿佛时间倒流，快速地在众人眼前回放着曾经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役。乱战，杀戮，哀嚎，群魔乱舞，天崩地析。
“虽然这只是两个人类之间的战斗，却仿佛是万年之前的诸神之战。”獬豸接着讲道，“轩辕身承诸神之力，亲驭混沌，金鹏，大鲲，临蛮荒之南，而蚩尤则聚集诸魔之能，率穷奇，哮天与应龙作战，神魔间的对峙足足三年有余，最终在逐鹿之地，轩辕斩杀蚩尤，击溃了蚩尤的大军。这场战斗之激烈，几乎将诸神所创的人间幻境所打破，火山爆发，江河决裂，天火横降，人间九域的真正面目与幻境彼此交融，难辨真假。”
“但战争并没有结束。”欧冶眼前逐鹿之战的场景一晃而过，欧冶却依旧深陷其中。但獬豸依旧回忆着一切，仿佛尤在昨日，历历在目。
“蚩尤的残部并没有放弃，各自为党，依旧反抗着诸神与天命。共工退居不周山，意图东山再起，却被火神祝融击败，怒触不周山，至天柱崩塌，天界瑶池之水灌入人间界，几乎打破人间幻境。女娲不得不殒身补天，才维护住了诸神的统治。”
“我则躲藏在赤堇山之中，仗着自己与天同寿的神格，苟延残喘，直到有一天，伏羲一路深究，再次将罪名打发到我的头上，派九天玄女亲自缉拿我问罪，我才在此与九天玄女拼死一战。我本想即便战败，魂飞魄散也罢，不料轩辕半途杀出，先携手九天玄女将我击败，却又向九天玄女求情，留我神格，将我封印在此，反思罪行。”
“这道封印之强，用轩辕的话来说，连他自己都不可能解开。我本以为自己永远只能被禁锢在这赤堇山中，却阴差阳错地遇到了你，也不知是该怨这天命，还是该谢这天命，恐怕除了你，世间众生，真的没人可以救我出来，你既是轩辕，又不是轩辕，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你有他的力量，但最重要的是，他不敢逆天命，而你，却敢！”
欧冶思索着獬豸的话。这一切听上去那么理所当然，欧冶却觉得处处充满了矛盾。欧冶隐约觉得，轩辕黄帝所作所为，绝非仅仅是为了封印獬豸那么简单，而是似乎预料到了两千年之后，欧冶会在这里，打开他所设下的封印，救出獬豸。
“那出现在我手中的那把剑，又是因何而生？”欧冶想起在赤炼之境，自己手执的黄色长剑，那种刚毅坚决的力量，与轩辕之力必然没有联系，却又为不知何会出现在自己手中。
“哈哈哈哈！”獬豸突然大笑起来，“能让我甘愿把力量借给你，你就应当感受得到，我对你的重视。”獬豸额头的印记闪烁着光芒，原来那把长剑，正是獬豸之力所化。“如果当年公孙轩辕有你这般敢逆天而行的骨气，或许我也会甘愿为他而存。”獬豸的语气突然转衰，字里行间充满了惋惜。
“我只是想救回妻子性命而已，我不是轩辕黄帝，更不是蚩尤，欧冶区区一个剑匠，没有必要将你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欧冶搂住不知所以的有虞氏和莫邪，对于“逆天”二字，欧冶不知该作何解释，甚至不清楚，对于天命，他自己又是如何看待的。
“没有必要迷茫。”獬豸笑道，“只要迈出一步，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忽然獬豸又抬起头，仰望着天上不知何时燃烧起来的云层，眼中充满了敌意。“终于来了，欧冶，是顺天，还是逆天，你在这里，终要做出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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