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剑道 阵法

　　上回说到薛信自从上了终南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但是却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失落来，于是就开始向大家请教刚才比武的得失来。

　　当下全真七子也都顺着他的意改变了话题，马钰道：“刚才我们施展的都是全真剑法中的一起化三清之术，这是一种高深的运剑法门。说道剑法，愚兄就有点不解了，小师弟你出剑的速度极快，而且落点也奇准，而且看你出剑时明显也是符合剑理的，显而易见在这剑道之上小师弟你也是下过苦功的，可是为什么你的招式却是这么粗糙呢？”薛信如实答道：“这个却是因为小弟家中并未传下什么高明的剑法，只有小时候在开始习剑之时偶然翻到了几篇前辈高人关于剑法境界的描述。也只强调了出剑的速度和力道，只要明了剑理，招式什么的却是末节。正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小弟看了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一直都在水下练剑，在汹涌暗流之中悟出了如今的用剑之法，但是现在看来，却难道是错了么？”

　　听到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几个字，全真七子都是心中一动，只觉得这寥寥数字实在是把一种高深的剑道境界概括的清清楚楚了。还是丘处机最先回过神来，见薛信的神色只见有些疑惑，于是道：“小师弟你没有错，这大巧若拙的说法果然是剑道至理。但是那是对在剑法上已经达到一定的境界的人来说的，这句话应该不是第一句关于剑道境界的描述吧？”

　　薛信答道：“不错，这篇关于剑道修为的描述却是一位剑法通神的前辈晚年对自己一生用剑的经验的总结。他的前一个境界是凌厉刚猛，无坚不摧。”丘处机听了，点头道：“不错，这凌厉刚猛，无坚不摧，恐怕既是用来形容这位前辈当时所用的佩剑，又可以说是他当时的剑法境界的写照了。小师弟你恐怕就是在看了这几个字才会想到在水底暗流之中去练剑的吧。”薛信点点头，丘处机又接着道：“你现在的剑法虽然可以说是凌厉刚猛了，但是无坚不摧这几个字你却是没有好好的研究过啊。”薛信奇道：“这无坚不摧不是形容宝剑锋利，难以抵挡的么，怎么难道好有什么隐情不成？”

　　丘处机笑道：“刚才不是说了么，这句话的前后两句其实都是对那个前辈当时的境界的描述。这无坚不摧其实说的是这位前辈当时的剑法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不管怎么样的防守都能够攻破，却不只是用来形容他手上的利剑的了。”薛信一听的这话，立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几次强冲，不都是因为没有攻破众人的防守才功败垂成的么，看来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说剑法不仅要凌厉刚猛，而且也要变幻莫测无孔不入，这样才能无坚不摧啊。也只有这样把用剑的技巧研究到极致的人，才能领悟到重剑无锋的境界吧？原本薛信就觉得自己的剑法练得有点不对劲，最近更是遇到了瓶颈不得寸进，原来是因为自己太过轻视技巧了。

　　这时丘处机看薛信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大体明白了，干脆给他点透了，又道：“其实这重剑无锋的境界并不是说完全不要技巧，其实这个境界正是对技巧的研究到了极致厚积薄发才能达到的啊。”薛信闻言，恍然大悟，眼前迷雾尽散，仿佛一条宽阔的大道出现在了眼前。当下对着众位师兄深施了一礼，道：“薛信此番得蒙众位师兄指点迷津，已经明了剑道修行之路，他日若有所成也都是拜众位师兄所赐，现在小弟就先行谢过了。”全真七子受了他这一礼，然后又笑着恭喜了他一番。

　　接下来马钰又道：“我们两番试演这天罡北斗阵，却都是小师弟做了炼阵之人。以小师弟的聪明才智，想必也对这大阵的优缺点看得分明了吧。不知可有什么想法没有？”薛信听了这话，略一沉吟，就道：“这天罡北斗阵，以小弟的浅薄见识来看，已经可以说是尽善尽美了。想要以蛮力破阵的话，破阵之人的内功修为至少要在七位师兄的内力总合之上才有希望，但是当时即使是五绝中人来了恐怕也没有那个有怎么高的修为的，所以这点不用担心。而要是想要凭着技巧来破阵，恐怕也很难，小弟平时对奇门遁甲之术也有所涉猎，但是就我这两次所见，这天罡北斗阵的变化可以说得上是无穷无尽了，只要对敌之时稍加注意就不会给人以可趁之机。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也不用担心有人能破阵了。”薛信见说到这里七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但是他却不得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毕竟这个是关系到师兄们性命的大事了。

　　“但是这大阵也不是说就没有办法破了。”全真七子刚露出一些笑容来，就听到薛信又接到。于是又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个大阵确实是威力无比，但是它却有两点致命的缺陷，第一就是这个大阵对困在阵中的人效果极佳，但是一旦被困在阵中的敌人牵扯了大家的大部分内力时，大阵对外的防护力就会下降，如果在这个大阵急速运行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偷袭的话，恐怕各位就要全无反抗之力了；大阵的第二个缺点，也是更重要的缺点就是这个大阵必须要师兄们七人聚齐才能布置，只要见识过这个大阵威力的敌人恐怕都不会在七位师兄聚齐之时来和我们硬拼了，但是各位师兄们也不可能永远都在一起啊，万一出现什么状况不能聚齐七人，到时该怎么办？或者就像刚才刚开始小弟在阵中做的那样，在大家的剑阵还没有布成时就使重手法只要打伤一个人，那时大阵就不攻自破了。”一席话说得七子都开始深思起来。

　　沉吟了良久，马钰才道：“小师弟说得不错，我们这个大阵还是有着很大的缺陷的，万不能骄傲自满了。”丘处机接口道：“要说这第一个缺陷，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但是都要建立在我们自身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上了。只有我们自己的内功练得更加高强时才不怕被阵中的敌人吸引太大的内力进去，这样大阵急速运行时对外的防护力下降的问题就不存在了。至于第二个缺陷么，一时之间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马钰却是对着薛信微微一笑道：“看小师弟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是有了什么定计了吧？”薛信道：“定计倒是不敢当，但是小弟确实是有些浅见，这时关系到各位师兄的安危和我全真教声誉的大事，所以小弟也就不谦逊了。敢问各位师兄：难道非要呈七星之阵才能发挥出大阵的作用么？诸位师兄难道就没有想过可以把这阵法加以改进，使得六个人、五个人甚至更少的人都能布成阵势对敌么？”七子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天罡北斗大阵本是重阳真人所传，威力极大，变化也是繁复异常，到现在他们也还没有把大阵的所有变化都研究透彻，再加上对重阳真人的尊敬和盲从，导致了他们竟然从来都没有兴起过要去改善阵法的想法来。

　　现在听薛信说要改进阵法的话来，七人都愣了好半天，终于还是郝大通先开了口，道：“小师弟说得不错，我们也可以想办法来改进阵法么。”孙不二马上反驳道：“不妥不妥，师傅当年为了这阵法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和功夫，如今我们都还没有把阵法研究透彻，如何可以妄加改动？万一要是改进不成，岂不是对师傅的不敬？”

　　“即使改进不成，师傅留下的阵法不是还在的吗，大不了我们重新回头使用现在的阵法不就好了么。况且这个阵法在师傅之前不也是没有的，也是师傅从无到有创立出来的吗。那么我们只是对这阵法加以改进又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丘处机的话。

　　薛信一见大家都有点动摇了，于是又道：“先不说我们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要是万一我们成功了呢，那我们全真教的实力立刻就可以激增数倍，更有利于我们以后弘扬道法，光大全真么，这样看来我们这样做不仅不是对师傅的不敬，恰好相反，这正是对师傅的最好尊敬方式了。”

　　众人听了都是有些意动了，但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这时马钰发话了：“《易经》上也有云：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就是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都不会过时的，我们也不能太因循守旧了。当年师傅就常说我们几个都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恐怕就是指我们只会盲从，而从来都不敢去创新吧。我看小师弟这个想法就是为我全真传承开拓新气象的绝佳提议了。这改进阵法之事虽然困难，但事关我们全真教的发扬光大，因此是势在必行的，而且是宜早不宜迟。”这就是一锤定音了，众人听了大师兄发话了，也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马钰却又转头对薛信道：“这事还需要小师弟多多费心才行了，我们几个人虽然比小师弟你入门早，但是年轻时的锐意进取的朝气却都已经被磨平啦，况且这里也只有小师弟你对奇门遁甲之术有过研究，所以还请小师弟你千万不要推辞。”

　　薛信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叫苦不迭——这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刚才倒是说得痛快，这下好了，把自己也给圈进去了吧。当下一狠心，又说出另一番话来：“刚才丘师兄说这七星大阵在师傅之前未见人使用过，还是师傅的首创。但是小弟却有不同的见解，小弟就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类似的古阵法的记载，那古阵法叫做真武七截阵。这真武七截阵最强之时也是由七个人施展的，但是却也不是非要七人聚齐才能布成大阵，而是由二到七人都可。从两个人开始布阵，就可以让这两个人的武功发挥出四个人的威力来，然后每多加一人参与布阵都能使得阵势的威力再加一倍，直到七人布阵时就能发挥出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的威力来。只是可惜那书上也只是说创出这真武七截阵之人也是道家的一代大宗师，却是没有关于阵势的具体布法却是没有只字片言记载下来。小弟也曾私下里猜测过这阵法无论怎样变化，总是离不开两仪三才的生克吧。但是小弟对这些道家的研究有限，所以也从来都是猜测，而没有能力去试验。众位师兄却是不同，你们都是精研道藏多年的高人，这些东西恐怕在你们看来就不值一提了。”

　　马钰在听到薛信关于真武七截阵每多一个人就能够威力倍增的话时眼睛就亮了起来，等到薛信的话音一停，就开始轻声自语了：“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果然是道家的至理啊。”其他六人也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

　　薛信一见他们这样就知道刚才没有做无用功，于是立刻加了一把火，道：“你们看，我只是把这阵法稍加描述，各位师兄就已经有所领悟了。想来师傅留下的天罡北斗之阵已经是阵法的巅峰之作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把师傅的这个阵法给推翻了重新来创立一种阵法来。而是应该像真武七截阵一样想办法把这个繁复的天罡北斗阵给拆解开来，就像在阵中之时刘师兄和王师兄经常一起出掌，二位师兄的掌力发出时总是阴阳互补，所以能发挥出平日十倍以上的威力，但是为什么就没有想过这种方法在平时也是一种高明的合击之术呢？”

　　七子听得薛信这话，眼睛更亮，薛信赶紧趁热打铁道：“其实众位师兄现在对阵法的理解已经有很深厚的积累了。缺少的只是一个方向而已，如今小弟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各位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至于奇门遁甲什么的，那都是细枝末节了，所以小弟也就不献丑了。而且小弟虽然蒙师父收录，但是却并非全真教之人，这阵法之事事关重大，小弟还是不参与了。”马钰等人一听这话，也觉得有些道理，但是转念又一想：这改进阵法的想法是小师弟最先想到的，而且还给我们指明了方向，现在还主动避嫌，却是我们全真教欠了他良多了。

　　当下七人都站起身来，像薛信施礼道谢，见薛信又要让，马钰赶紧说道：“难得小师弟小小年纪就能够发前人之所未发，而且还能不居功自傲，真是大有古时贤者之风啊。这一礼，小师弟就不要再让了，这是我们师兄弟几人代表全真教对小师弟今日提点之恩的答谢。以后若是阵法能成，全真教必然大兴，却全是拜小师弟今日的提点所赐了。”薛信无奈，只好受了他们一礼，心中还在念叨着：我只是不想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这种枯燥的工作中去罢了，怎么就颇有古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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