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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风雨消磨生死别


  

  晚歌麻木地望着秦文声,红了的双眼是她道不尽的自责。连秦文声都这么说了,她竟然后知后觉。她母亲当初如此再三交代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即使没有她也要活下去。如今看来,她一开始就在交代遗言了。

  没等秦文声说完,她发疯般地推开他,冲出了房间。结果撞上端着汤药迎面而来的秋禾:“小姐!”

  秋禾胸口一疼只觉被针扎过,看着晚歌奔跑在雨里的背影,似乎又回到了五个月前她们为老太太奔丧的情景。只是如今,却换了夫人。

  顾不上那么多,秋禾也跟了上去。秦文声望着院子落花一地,他闭上眼揉揉额头,只觉这多事之秋,是一件件坏事接踵而来。

  张开眼,是一个身影立在自己面前。那是他的妻子,永远温温婉婉地跟在他身边。她处事从容大方向来得体,从来不超越他这个丈夫。永远是恭顺地在他背后,有时他会忘记她。但每每一转身,她就在身后。

  想爱的不能爱,不爱的却在一起。他自觉亏欠晚歌,同时,也亏欠白婉心。

  她递过一张手绢,淡淡的清香一如她呵气如兰。她望着他轻声道:“去看看吧,也许她需要帮忙。这个时候,失去所有依靠,最是脆弱。去吧,她需要你。”

  她需要吗?秦文声摇摇头,她早就说过,不要再见。他不知道,这样纠缠下去是修得正果还是两败俱伤。战争局势不稳,人心惶惶,他第一次如此不自信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望着白婉心,一望只为自己情感挣扎,从不知她的悲喜。也许晚歌说得对,不如怜取眼前人。或许他应该试试,至少试试……

  他忽然拉过白婉心的手,轻声道:“回去吧。”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秦文声看起来很是疲惫。她不知道秦文声怎么想,但她却知道他牵着她,心却不在这。她没有动,秦文声回过头,“怎么了?”

  白婉心微微一笑:“我知道,其实你是担心她的,既然这样还是去看看吧!这乱世有今天没明天,别让自己留下遗憾。我想,她对你,并不是没有感情。”

  秦文声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她说过不要见面,她说我们中间隔着汪洋大海。”

  白婉心也摇摇头:“同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见面的。也许,那也只是她的托词。随了自己的心去吧,这乱世之中,还在一起就该珍惜。”

  秦文声沉默半天,逼近她问道:“在一起的就该珍惜,那你呢?”

  白婉心垂下头不语,秦文声轻叹一声:“我去去就回。”

  望着秦文声远去的背影,白婉心轻叹一声:“两段婚姻,困住四个人。可自始至终,只有我是自说自话,是我一个人多情的打扰。”

  灵堂上没有喧嚣,晚歌跪在棺木前安静地烧着纸钱。四个月前,自己还在跟母亲一起给老太太守灵,如今却成了她给母亲守灵。短短的时日,连续失去两个亲人,这打击不言而喻。

  她没有痛哭流涕,只是整个人呆呆地落着泪。她答应过母亲,一定会好好活着,她要兑现她的诺言。

  慕家大门外,两个男人不期而遇。

  江与儒没有想到会遇见秦文声,彼此都愣了一下,江与儒有些局促道:“我,我过吊唁一下。”

  秦文声点点头道:“明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还得恭喜你一声。蕙心是我小姑子,以后我们还是连襟。”

  江与儒沉默片刻:“这事……小晚知道吗?”

  秦文声望着他摇摇头:“最近云州防守已经到了极限,其它事情都无暇顾及。”意思是,至少他没说。

  江与儒点点头道:“我有句一直想问你,可否如实告知?”秦文声点点头,他猜得出江与儒想问什么。他们之间能问的,也只有晚歌。

  江与儒走过去道:“你对小晚,到底是何种感情?”

  秦文声笑道:“你希望我是何种感情?像你一样吗?你觉得我们可以吗?如果可以,你舍得吗?”

  明明是他问秦文声,结果却被秦文声一个个问题给弄沉默了。

  半晌他缓缓道:“小晚是个好姑娘,我愿意守护着她一辈子,可惜老天爷没给我这个机会。是,我是真心希望你是爱她的,我希望你能一辈子守护着她。只要她幸福,只要有人爱护着她,我就舍得。”

  秦文忽然冷笑道:“只要有人爱护着她,你就舍得?你真的是舍得,还是你移情别恋所以才赶紧放手?”

  江与儒抬起头,略显憔悴的脸庞冒出胡渣,他轻叹道:“我已经决定上战场。”

  秦文声愣住:“你疯了,你一个文人上战场,那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江与儒淡淡道:“九死一生。”

  秦文声皱起眉头:“你既然知道还要去?你父母又怎么可能同意让你去?”

  江与儒淡淡一笑:“逃婚。”趁着明天的婚礼,逃出参军。

  秦文声有些震惊了,这就是与晚歌相爱多年的男人,为了她可以抛下一切。想想自己,却连一段与她无关的恩怨都不能冲破。到底是他太无用,还是他爱得不够深?

  江与儒刚欲转身入门,秦文声忽然叫住他:“现在可以为了她不顾一切,当初又为何不带她走?”

  江与儒没有回头,轻声道:“她放不下家人。”

  秦文声皱起眉头,晚歌,原来我错过你这么多故事……

  “小晚,节哀,别让婶子走得不安心。”江与儒在她背后轻轻说到。

  晚歌轻轻点头,对他还礼:“我明白,谢谢!”江与儒还想多说什么,身后的秦文声已经走过来了。

  晚歌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于是低声道:“明天就是你大婚之日,先恭喜你了。我家丧事在身,不便去道喜,还请见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新婚之人,可别过了气给你才好。”

  江与儒只觉心底一阵微凉,他们之间何时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客套?他没有话了,只好转身向背默默离去。

  秦文声看着他有些失落的背影,凝神了片刻。他走到晚歌面前道:“何日出殡?要是人手不够我从秦家给你抽点人过来。”

  晚歌摇摇头:“不用了,人手够了。母亲一向喜欢清静,简简单单就好。你还有事要忙,先走吧!”

  秦文声不想在她母亲面前发火,还是冷静道:“你一定要这样拒我千里之外吗?开口让我帮忙就那么难吗?”

  晚歌不想与他争论,只是道:“我没有,家里人能忙得过来。你走吧,待会老爷要派人来催你了。”

  秦文声柔声下来:“晚歌,既然你放下了江与儒,为何还要推开我?你明知道我心里有你,为何我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刚才我在门外遇见江与儒,他也希望我和他一样,能守候你一生。我愿意这样做,可你呢?却一味的推开我。”

  晚歌抬起头望着:“你有她,又如何对我不离不弃?”

  秦文声望着她不动,晚歌垂眸神情不变。秦文声有些恼火,冷哼一声大步离开。晚歌这才抬眸,缓缓摊开手掌心。一枚泛着金光的纪念章,在手心握成面对一切的勇气。

  天气燥热,所以不宜停棺太久。第三天出殡,寥寥无几的慕家人。余氏就葬在老太太旁边,这样一来都有伴了。

  慕家人不知,就在此刻,江北的军队已经席卷来了。下葬的炮声,与山下的枪声夹杂在一起,慕家人还不知山下已沦陷为战场。

  六水镇眼看就要失守,秦宗下令秦家立马撤走。秦文声跑到慕家,竟无一人。他想去寻晚歌,却被家丁拉了回去。

  慕家一行人刚下到山下就被逃难的人群冲散,枪声中一片混乱,晚歌被挤得摔倒在地。什么都顾不了,她必须马上站起来,否则一定会被踩踏而死。

  好不容易挪到路边,却还是被人群挤着走。在拥挤的人潮中,她慌张地边走边呼喊:“秋禾!小北!祥叔!”

  混乱中她看到了秦家人,看到了秦文声扶着一脸苍白的白婉心上车。秦家早就做好了准备,大多数东西都搬走了,如今只要人离开就没事了。

  车缓缓开动,晚歌发愣的瞬间被推到在秦家大门口的阶梯上。秦文声刚发动车,从后视镜里看到看到了倒地的晚歌。他回头望去,晚歌扭伤脚伏在在阶梯上看他。

  双目相对,他眼神里是太多东西,而晚歌眼神里是空荡荡。

  他喃喃叫了一声:“晚歌。”

  秦宗催促着秦文声,他回头看来一眼父亲。秦宗只道:“这时候,你要分得清轻重。现在没有多余的位置让你多带一个不重要的人!”秦文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车窗。

  载着他们的车渐行渐远,晚歌依旧伏在阶梯上流着泪笑着轻轻说道:“秦文声,这就是你说的不离不弃吗?”她摊开手心苦笑道,“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只有自己。”

  子弹无眼,秦府的门匾被打落。扬起的尘埃,让晚歌咳了几声。她缓缓站起身,这才发现人群已经渐渐少了。秦家大门紧紧闭着,她无处可去,想着先回慕家看看。

  “小心!”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一声尖锐的急刹车让晚歌猝不及防,再一次摔倒在地。她听见骨头脱臼的声音,头撞倒在地有些发晕。

  一直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那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他道:“你怎么样了?”

  晚歌眼前一片朦胧,只见一身军装在眼前停驻。她看不清也说不出,他抱起她道:“晚歌,答案你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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