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爱意拳拳
姜岩松的确也在徐州师大。
这不是小说里的无巧不成书。
姜岩松跟花漾漾是同年考上徐州师范学院的。当何沐阳获悉梅书曼考上徐州师范学院是两人的约定，并获知花漾漾还在望湖一中的时候，他就跟姜岩松写信。
“你好好念书，明年报考徐州师范学院。”
姜岩松不明所以问：“为何”
“因为花漾漾会考这所大学。”
“啊，因为她考我就得考吗？再说了，我千里迢迢跑徐州念师范，我疯了吗”
“不疯，呵呵，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这年一定考上大学。再说你只要是考师范专业的体育系，咱们市里跟徐州市里的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她一定会考徐州师范学院吗”姜岩松有些踌躇，自己念了这么多年，考上大学实非易事。
“她的第一志愿是北师大，如果她考上了北师大我不正好在北京呢吗，她的第二志愿是苏州大学。”
“还是的啊，如果她考上了苏州大学怎么办”
“那就没办法了。注定没缘分呗。”
“对了，你怎么知道她会考这三所大学？”
“呵呵，山人自有妙计。”
“哎，没见过你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子的，为了哥们我两肋插刀，应了。”
于是姜岩松像接力赛一样，把林闵华手上的棒给接过来了。1997年姜岩松果然考上了徐州师范学院体育系。
何沐阳好不容易来一趟，还不想就这么无功而返，只要漾漾国庆节不回老家，何沐阳就还有七天的时间，他只要在10月8日早晨赶到普渡大学上课就可以了。于是何沐阳就在姜岩松寝室里先安顿下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的人比往日少多了，很多家近一点的同学回家了，也有的结伴去玩了。漾漾跟妈妈打电话说她不回去了，一来省点路费，二来不想来回折腾。
从食堂端了饭菜就回寝室的路上，漾漾问同寝室车厘子。
“cherry,咱们明天去苏州拙政园吧？你给我们做向导。”
“拙政园？我在苏州生活了十几年都没去过呢？”
“啊，你不看《红楼梦》吗？”
“看了，但是没去。”
“真应了那句话‘风景在远方’。明天咱们一起去吧。”
“还有谁？”
“梅书曼，我望湖的一个好朋友，我已经跟她约好了。”
“好，我一会给我妈打电话，我开始还说不回去呢。”
“行，谢谢可爱的cherry。”
“不谢。”
何沐阳跟姜岩松坐在食堂大厅吃饭，目光在大厅里搜寻了一圈之后没有看到漾漾。
吃过午饭，漾漾就把被子搬到图书馆大门口晾晒在女贞树上，学校图书馆的大门口是整齐的女贞树围成的花坛。晾好被子漾漾就抱着一本金庸的《天龙八部》去了图书馆四楼。时光在段誉和王语嫣的故事里缓缓移动，四点就到了。
那个下午的四点，天空高远。何沐阳和姜岩松站在教学楼五楼姜岩松的教室门口的栏杆上说话。漾漾站在图书馆门前的花坛边，静静地一个人，时而抬头望望遥远的天际，在金色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呆呆的孤单的楚楚可怜的样子。
“姜岩松，那是不是漾漾？”何沐阳指着漾漾道。
“还真是她。”
“我想下去喊她。”
“那就喊呗。”
何沐阳的脚没动，他看着姜岩松。
“去啊，快去。”
在几秒钟的去还是不去的激烈斗争之后，何沐阳终于决定抓住这个契机，出现在漾漾面前。最后冲动之下他飞奔下楼朝图书馆大门跑去，等他火急火燎地快要跑到漾漾身边的时候，旁边竟然多出来一个女生。“咱们明天几点出发？”漾漾就抱着被褥，跟那个同伴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要早点，这里坐火车到苏州要9个小时左右呢。”
“啊，那么久，我当初报考徐州也是想跟拙政园近点呢，没想到这么远。”
何沐阳站在漾漾后面挠挠后脑勺，不胜懊恼，站在原地目送漾漾一步步走远，嗓子像是突然失声，漾漾始终没有回头，毫无察觉。她看见自己了吗？她不愿意搭理自己吗？难道她不认得自己，忘了自己吗？在同班的时候他们也没说过两回话。他们仅有的交情就是通过5封信，几张贺卡。交情还是太浅了啊。姜岩松从后面慢慢地跟过来，拍了拍何沐阳的肩。
“没事，”何沐阳回过头笑着对姜岩松说。
没事，何沐阳对生活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他渴望幸福，但是如果幸福遥不可及，他也绝不勉强。30日的晚上，漾漾仍然抱着一套《天龙八部》在图书馆里滋滋有味地看。何沐阳一个人就坐在漾漾桌子前两排斜对角的桌子上，跟高一(三)班那个晚自习何沐阳第一次见到花漾漾的时候一样，他看着她的右侧脸。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她了。漾漾后来一直都束着马尾辫，发根部一圈细细的没法束起来的毛发，在四楼自习室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时光仿佛倒流一般。何沐阳看得出神。漾漾仿佛是发觉后面有眼光似的，毫无征兆地就往右后方望了望。把何沐阳吓了一跳。好在两组桌子中间隔着一根粗粗的大厦柱子，漾漾回过头的时候，何沐阳很快就隐到柱子的后面。漾漾仰了仰低久了的脖子，把脑袋做了个180度半圆运动。之后她看看周围，今天的图书馆比较冷清，人气不旺。然后又继续看北乔峰和聪明伶俐的阿朱。
一个晚上就这么无功而返，花漾漾沉浸在乔峰和阿朱的故事里，何沐阳沉浸在何沐阳和花漾漾的故事里。
徐州的国庆节的氛围远不如北京热闹，在学校尤其显得冷清。何沐阳跟姜岩松一起走在徐州的大街上，他买了信封和信笺。姜岩松说：“兄弟，你喜欢她都喜欢了多少年了，你喜欢女孩子能不能有点胆子？”何沐阳说：“你不知道，她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气场太强了。眉头一皱，刷刷刷，你都不知道你的细胞是怎么死光光的。”顿了顿，何沐阳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哎，可是我就是喜欢她这样的。”姜岩松说：“那是还没喜欢上，喜欢上了，女孩子就会变得很温柔。《红楼梦》里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没错。”何沐阳笑了笑说﹕“切，你一个体育系的学生还看啥《红楼梦》。她是个女汉子，她是水泥做的。”何沐阳是理工男，他应该知道水泥原本也有水的，只是因为遇到了硅酸盐这种物质后才变得坚硬。
10月1日何沐阳勉强陪着姜岩松在寝室里打拖拉机，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甩出几张纸牌。姜岩松说：“何沐阳，你这样的对家把我害惨了，你还是去图书馆吧，指不定她在图书馆呢。”何沐阳二话没说把手里的牌给了旁边的一个男生，就揣着笔和信笺飞奔去了图书馆四楼。可是何沐阳眼光在空旷的自习室反复遍寻花漾漾不到。何沐阳只好坐下来，铺开信笺写信。他想现在我可以打扰你了吧，你都高考完了。何沐阳最害怕的是语文，早先在小学基础就不牢固，他左思右想细细斟酌，总是觉得词不达意。不过何沐阳从来不知道自卑是个什么东东，意思表达清楚了就ok了，他才不在乎语言达到什么诗情画意艺术的程度。
十点到了，图书馆的管理员来清场了。何沐阳才发现他还不知道漾漾的地址是什么。于是他把写好的信塞进信封里，打算交到女生寝室的传达室。出了四楼的自习室门，下了楼梯。前面花漾漾正从三楼的期刊室出来，何沐阳一个急刹车，屏住呼吸看着漾漾抱着一大摞书正往楼下走。
哎，没看见时渴望见到，见到了又唯恐被对方发现。
于是花漾漾走在前面，何沐阳跟在后面。穿过两排齐整的女贞树中间的那条小径，走下台阶再往左拐。道旁的香樟树，在路灯的映照下影影绰绰斑驳迷离。何沐阳视力好，这就是屌丝的好处，高中的他就吊儿郎当，彭蠡湖三年都是瞎胡闹过去的，书是没念好，但视力保持得好。所以何沐阳远远地跟在漾漾的后面，看着马尾辫在她的后脑勺轻轻甩动。
天已入秋，女生寝室边上的几棵年深日久的法国梧桐树底下的落叶，才两天无人清扫，就已是厚厚一层。据说文科生和理科生踩在落叶上的感觉不一样。文科生踩在厚厚落叶上想到的是一首诗，理科生踩在落叶上，想到的是里面会不会有一坨狗屎。
但是漾漾也没有作诗，何沐阳也没有踩到狗屎。此刻的漾漾正踩在落叶上，脆脆的落叶簌簌作响。完全不似踩在春天樟树的落叶上那般厚实无声。等到漾漾走进寝室，何沐阳还一直在女生寝室门口徘徊踟蹰，秋夜的风吹动他少年的心。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勇气把信交到传达室。似乎他更感觉到此时的漾漾仿佛跟他不在一个空间里，漾漾当然还不至于是仙诀飘飘的外星人。但确实魂游天外。也许是耽于书的世界，也许是耽于梦的世界。一种固执的忧伤弥漫在她忧伤的肩头。11点过了，女生寝室楼灯熄了门关了。正好把信再改改，何沐阳他一边往姜岩松宿舍走去，一边自我安慰道。
姜岩松寝室里的牌局已经结束，寝室也已经统一熄灯了。何沐阳躺在姜岩松的6号上铺，细细想了想，这事还是急不得。但是何沐阳不急姜岩松急，什么女孩子这么难追，你有点胆量好吗？都多少年了，明天看我的。
可惜10月2日姜岩松英雄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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