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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老调重弹


  明代中后期的政治生态十分独特,程朱伪学的信徒霸占了明帝国所有的权力,明皇帝仅作为吉祥物拥有象征性的决策权。皇帝拥有名义上对明帝国的主导权,因而不明就里的读史者看各种明代历史一脑子浆糊。

  本来“1+1=2”,但是这个答案影响了程朱伪学信徒图谋自家的利益,所以这个等式不可能等于“2”。这个数学难题该怎么解答呢,程朱伪学拿了“1、3、4……8、9”的答案供皇帝选择,唯独没有正确答案“2”。

  没有“2”,皇帝选择了比较接近正确答案的“1”和“3”。皇帝走在了追寻真理的道路上,程朱伪学的信徒很恐慌,立马恐吓声色俱厉地皇帝,“英宗宠信宦官而失位,武宗荒淫无道而亡身,殷鉴不远,陛下三思啊!!!”

  那么皇帝恼羞成怒,选择了“8”和“9”两个最不靠谱的答案,意图自污以污人。“8”和“9”的答案太离谱,程朱伪学的信徒甚至无法通过夸张的宣传解释使平民认可明帝国的权威,他们只好继续劝谏皇帝,“陈后主宠信张丽华而亡国,陛下三思呐!”

  在双方的博弈之下,“1+1”一般来说等于“5”或者“6”,这个时候便是君明臣贤,天下太平了,至于平民过的如何,谁在乎?

  高端政治看起来如此高大上,根本原因在于一般人无法知晓“1+1”具体指代什么,如果剥开这一层迷雾,其实高端政治与王大有、刘二他们如今的争论一个模样。落后分子党新民先声夺人,意图给会议定下基调,他开口向王大有借粮,妄想补种早谷以待秋收,将众人的视线从逃荒起事转移到补种谷子上。一贯的先进分子王老实按奈不住了,他必须出口转变众人的思路,保障崇祯元年白水县起事活动第一次全体代表会议的正常进行。

  “这些年咱县里啥天气大伙儿都清楚,有过雨水足的年月吗?我以为,今年夏天难下了大雨,咱还是趁早准备逃荒来的好。”王老实开门见山,直接驳斥了党新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今年开春就没落了几滴雨下来,今年能有好雨水吗?风霾是祖宗给咱的提醒,要咱们提早逃荒,咱走的晚了,别处有粮食有地也归旁人了。”

  王老实为什么一贯拥护刘二起事的主张呢,他不是老实人吗,他为啥放着家里的安稳日子不过,非要响应刘二抛家舍业地起事的号召,他脑子有病吗?

  恰恰相反,王老实精神很正常,他一贯是一个精明的人物,四乡有名,不然他那小家产做里长,还不早给县里谋划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白水县以前有数量可观的水浇地,不止县内白水河及洛河流域的低洼处,另有许多引水灌溉的土地。但是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如今县里除了狭长的几片水浇地,其他的净是旱地。农业生产如果全靠天下雨,那农民早饿死多时了,王老实已经认识到了白水县农业破产的现状。赈灾的费用远低于修复水利设施,如今君子们赈灾都舍不得,更不可能修复水利设施了。在农业破产的背景下,加之陕北天气本就干旱的要命,即便是今年侥由天幸,众人有了收成,来年,再来年,干旱才是正常的年景,村民终究免不了断粮。虽然村民尚可延挨几日,但本质上村民已经处于“饥亦死,盗亦死”的苦境,索性趁手里有些家底搏一场,坐江山或许太遥远,但是求招安受些好田地是很有可能的,这是王老实的内心想法。

  王老实嘴里还有一句“赖狗吃矢都赶不上热乎的”,不过他没说出口,党新民毕竟是他的儿女亲家,他不好意思太落党新民的面子,而且将大伙儿比做好狗也不太妥当。

  王老实的话能一锤定音,彻底扭转会场的气氛吗?不能。王大有与刘二他们一伙人自然是很赞同王老实的说辞,甚至是求之不得。其他人就有些不能接受了,有垂头不语的,有大口吐着烟气的,反正没有一个开口支持的,打瞌睡的都不敢瞌睡了,怕自己的栽头被人当作点头同意。

  村民都很实在,在家耕地毕竟有个奔头,出门逃荒起事有啥好的。任刘二以前将前程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没有实打实的必要性,村民还是不愿意挪窝,不愿意离开并不温暖舒适的家。哎,我就是不爱动!

  刘二已经对鼓动人的困难有了充分的认识,他们此次会议本来就不是要大伙儿立即表态参加起事活动的,他瞅了瞅不大情愿的诸位首领,说出他的计划来,“今天大伙儿来说话,这是恰巧碰上了,咱不是说非要现在就逃荒走。不过嘛,以后俩月有雨没雨还两说,能不能补种谷子的谁也不清楚。咱还是春天里的那个意思,咱得早做准备,各家青壮都来,咱出口粮,咱操练几日。万一,我说有个万一,咱逃荒出去了,咱操练过,也不能受了人的欺负。就这么个意思,借粮的事儿现在不能说,谁家里真不够了,让他趁天黑自个儿偷偷来,咱接济他点,也不算借的。日后要借,咱等俩月在说,看看天。”

  刘二说完指了指天空,他还是像众人表达了他的意思,天气不可能好转,趁早下定决心一起逃荒去。

  听到又管饭,党新民当即表示同意:“刘二,咱没得说的,咱坚决拥护你的主张。等咱回家就派人来,早做预备嘛,是好事,咱必须支持。”

  党新民这个扯后腿的都跑前头了,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如今这年月,青壮闲人去打短工的地方都没有,刘二他们免费供吃住养人已经是最好的去处了。至于操练中吃的苦,挨的打骂不算什么,乡里人哪个泡过蜜罐,乡里人生下来就吃苦,要不然小孩咋哭?流几滴汗,挨两句吼,那都不是事儿!

  其实县里刚遭了风霾,相熟的村子立即派人找王大有来商量对策,这已经是王大有威望极高的表现了。当然,刘二的宣扬活动也有一定的效果。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下河村众人也没指望一下子扯了旗,所以众人的表态很合王大有他们的意思。

  王大有一贯抬举刘二,刘二也乐得出头。刘二今晚的会议主持的不错,半年多来他在乡民中间也积累了那么一点威望,大伙儿也信他的话,更主要是相信他身边的王大有。

  沉重的话题告一段落,众人纷纷露了笑模样,七嘴八舌地说起云话来,即便是风霾如此大的天灾也不能阻挡村民苦中作乐。

  眼瞅着时候不早了,王大有安排众人休息,他最后想起了事,出口提醒大伙儿:“明日各位甭把人都送来,家里得留够看家的人手。咱家里都有吃食,别家可没,小心恶人上门。”

  “放心吧,咱心里有数。”

  “多亏大有提醒,咱还真给忘了。”

  一伙人吵吵闹闹休息去了。高有银最后在房门口拉住了王大有与刘二,他与大有商量:“大有,我的意思是,张家河不留人了,村里人都搬咱村里住。如今天热,有个屋凑合就成,不管好赖了。这风霾一起,地种不成了,大家都断了秋收的念想,县里更要乱啦,咱家里有粮,我担心呐。”

  “舅父,你的主张我赞同,要不,明日我带人去家里迎迎?”王大有点头同意。

  旁边高大河开口了,“大有,用不着。我刚从家里来,咱家男人还多。如今地种不成了,咱还是在一块儿的好,就怕恶客上门呐!”

  刘二笑了笑,插话道:“也不能长久在这儿啊,万一下了雨,咱还得种谷子去。”

  高有银摇了摇头,“我看难啊。刘二你以前说的对,该逃荒时就得动身,再拖延过一年,咱估计都饿得走不动路了。”

  陕北农民日常农业生产中,他们不只种谷子,还种各种豆类,还种麻,种棉花,除了桑蚕业在陕北无法进行外,陕北农民要进行一切自给自足的农业生产活动。但是最近几年饿得狠了,乡民只种谷子与豆类以作充饥的口粮。至于麻跟棉花,人都饿死了,还穿衣服干啥?

  张满仓在方才的会议上一句话没说,此刻听高有银预备搬迁,他叹了一口气,“唉,铁牛在家两天没吃饭啦。他昨日早晨就冒风下地看了,回来就躺床上唉声叹气,媳妇喂饭他也不吃。”

  刘二一听就不对了,“得吃饭啊,不吃饭给饿坏了咋办?铁牛这是急的啊,叔,你回去说,刘二说过半月要下雨,还能种谷子,他指定要起床吃饭。”

  “哄他?”张满仓露了苦笑出来,“哄他也成,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唉!”

  王大有与刘二安排高有银他们休息,回到家中正见到王文常、花万庆两人。花万庆一脸焦急之色,开口问道:“大有,刘二,咋样,他们都咋说?”

  “各村都遭了风霾,谷子全毁了。咱说拉人操练,大伙儿都同意了。”刘二打了个哈欠,去摸桌上的旱烟。

  王大有又给三人作了总结:“万一真下了透雨,咱还耕田。不过咱现在还得做逃荒的预备,操练人手,打造刀枪,赶制帐篷,就这三件大事吧。”

  刘二想的细,“吃喝的家伙呢,被褥咱能用自家的,铁锅咱也有,碗筷水罐能带吗?”

  花万庆见多识广,他给刘二介绍开来:“咱就用瓷碗,挑担小心点就成,再置备些木碗备用。水壶就用葫芦,牛皮袋。水罐不要啦,木水桶又磕不坏。”花万庆深深地契合了刘二的跳跃性思维,也就他能撵上刘二天马行空的想法,“明军出征塞外便用木碗,做箭也要用大漆,军里漆器用的多了,国初时候,漆树都给官府管起来啦。也就这些年军旅不兴,咱寻常人才能随便采买大漆。”

  花万庆不解释,刘二还当木碗是雪山高原的特产。唉,夷人的宣传害死人呐,啥东西都往自个儿头上安,他们也不想想,几千年前汉人耕种讲文明的时候,他们的祖宗还会吃自个儿!

  王大有一锤定音,“那多买些木碗,要么多买些大漆咱自个儿做木碗,瓷碗可不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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