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以黑吃黑 一

　　

　　一伙回到了常山。

　　一会儿，几个弟兄伙回来了，抬回来了张洗，只见他身上一个窟窿，幸亏是伤在腿上。何丹与老费急忙给他取子弹壳。梁雨亏得先有张洗在水里搭救了她一命，因此有惊无险。她此时见了张洗受伤，自是心痛，急忙给他打水来洗洗擦擦。

　　范文说：“还以为今遭凶险，幸亏有惊无险，逃得这条命在。”兰库儿说：“如果你回不来，放心，初一我去给你化纸拜坟，元宵再去给你亮灯，清明又去给你挂青，因此你担心什么？”范文说：“那我就半夜鬼叫，“烂裤儿，快来哟！”吓得你魂都飞了。又用鬼魂来拉着你去做伴。免得你在世间瘦小伶仃地被人欺负”、、、、邓琦英对梁雨说：“你好厉害，竟然在鬼子的魔掌里逃脱。”梁雨淡淡一笑。兰库儿说：“她本来是戏班出身，演戏是她的看家本事。”朱锐夸赞说：“巾帼胜过须眉！”兰库儿说：“什么巾帼须眉？我们又怕差了？如果当时是我出马。只怕费不了这么多周折。”邓琦英说：“你就吹吧。”宫少敏拄着一根拐棍出来了。他这一番受伤，幸得不重，又得邓琦英精心照料，因此，恢复得自是快了。邓琦英急忙去搀扶他。夹棍打沙廖波见了，心里隐隐地浮起一股酸味，过去说：“宫少爷啊！你受伤了，表面看来吃亏，其实却是赚了。”说完哈哈大笑。众人都看向他们，邓琦英脸上浮起了一丝羞赧。兰库儿大叫说：“你看他一瘸一拐，你还说他赚了？”范文说：“你小毛孩懂得什么？人家是痛在身上，甜在心里。”梁雨低声对范文说：“你少说两句吧。你没看见她脸都红了？”范文又笑了一笑。对他们的话，邓琦英脸红心跳，宫少敏却似乎置若罔闻，只注意看张洗身上的伤。朱锐说：“幸得我表弟水里功夫厉害，换作其他人，只怕早已葬身鱼腹。”祝东尧也赞叹说：“混水泥鳅，果然不是浮吹的。真是我们山寨的好福气。”廖波凑过去对梁雨说：“你真厉害！面对那么多鬼子都不怕，而且还是在水上。呵呵！”梁雨被他们夸了半天，早已脸色绯红，艳若桃花。范文在一旁看了，不觉一连多看了几眼，简直看得呆了。

　　一会儿，山下有人来报，说一批乱七八糟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做一堆由那边向这面乱糟糟地过来了。此时，祝东尧早去歇息下了。朱锐说：“且等我下山去看看。”范文看见了说：“我也去。”于是，七八个兄弟，和朱锐一道，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到了一处山岗一看，果然是一堆乱人，坐在一处草地上。有哭的，有叹气的，有流泪的，男男女女，一大堆。朱锐走过去，那些人看了朱锐和他后面的兄弟，背上背着大枪，有的腰间插着刀子，都怕了，一些瑟瑟发抖。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的女子，一身虽是疲累，粘上了泥污，却隐隐透出了一丝富贵之气，看那服饰布料，手腕上的手镯，戒指，都是精致之物。

　　那个女子急忙站起来，说：“你们是哪里来的长官？”朱锐听了此句，心里不觉一声叹息：什么长官哟！开口说：“我们是这地方的主人，你们从哪里来？哪里去？”他与那女子谈起来。

　　范文走到人堆前面，却是在仔细打量，朝那些女眷挨个看。一会儿，发现了一个小女子，躲在一个老者的后面，看那身形，分明是纤细，虽是衣衫朴素，脸庞却是耐看，模样儿周正，眼珠儿露情。范文心里暗喜：今番好运气，送上门的菜，岂能不吃？

　　想到此处，不觉心里热气腾腾，似乎什么憋在心里，不得不发。大着胆子，绕过那个老者，上前去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大惊，嘶声嚎气地叫唤起来，人是长得不错，声音却不够清脆。范文哪里顾得及这些，正在用力拉扯，旁边那个老者说：“求求你，饶过她吧。”范文理也不理，就双手去扯。那个老者见了，就扑过来，拖住范文的脚。范文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大怒，就要挥拳去打。

　　旁边那个老女子见了，急忙过来，喝道：“休得放肆！还不住手？”范文就要用手去怀里掏摸。朱锐见了，急忙喝止：“休得做歹事。”范文辩驳说：“朱二哥，这些又不是当地人。过路客，做一个算一个。放了她，又不见半分人情。”朱锐急忙附耳过去，嘀咕了两句。范文只得罢手，斜眼看看身边几个发呆的兄弟，嘴里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去了。

　　那个女子方才脸色变得和悦，去好言安慰那个兀自在哭泣的女子。

　　那伙人站起来要走了。

　　朱锐想了一想，范文在一旁看着他，心里寻思：怕你要去送他们？

　　朱锐忽然：“且慢！”范文顿时来了精神，跨前一大步，说：“干了他们？”几个兄弟也往前走。

　　那一伙人回头一看，都吓住了。一两个拔足飞逃。那个老女子回头过来，脸上变色，却还镇静，一边看朱锐的脸色，一边说：“请问还有何事？”范文说：“何事？从我们地盘上经过，怕就如此算了。”一个兄弟听说了，就举起枪来。那些人吓得嘎地几声惊叫。

　　朱锐急忙说：“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同时喝令那个兄弟：“还不放下枪来？”那伙人方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朱锐说：“前面有鬼子的关卡。这样吧，我们送你们一程。”范文几个听了，心里好生不解，都扭头来看朱锐。

　　那个老女子脸上露出喜色，说：“如此。那就太感激了。”范文叹一口气，其余几个兄弟也好生不悦。

　　朱锐说：“我们走吧。送他们一程。”这时，一个声音扑扑地跑过来了，说：“你们要去哪里？”范文说：“去赚人情。”一个说：“二当家说，去送他们。”兰库儿说：“他们怕没有长脚？要你送。”朱锐说：“他们那里有好吃好喝的，我们去了，好吃个够。”兰库儿说：“这还差不多。”那个老女子也说：“是呀！那里有许多好吃的。”

　　几个人一道，跟在那群人的后面。

　　走过几个弯，翻过两座山坡，前面地势平坦。旁边一条清澈的河流，那河有五六丈宽。两边悬崖峭壁。

　　再走得几步，前面一处关卡，一排栅栏，几个鬼子在那里盘查。一堆人躲在石头后观察。

　　几个衣衫褴褛的老百姓过去了，那些鬼子，在身上随便摸了一下。一个女子跟在后头。几个鬼子见了，伸手过来乱摸。那个女子吓得惊叫，张嘴来咬了一个鬼子的手。那个鬼子痛极，发作起来，刷地一刀就劈死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躺在血泊里，过去的那几个百姓吓得飞逃。

　　范文看看人堆里那个姑娘，心里暗暗好笑：待会儿看你如何蒙混过去？装模作样假清高！男人摸女人，本是天经地义。

　　果然，那个姑娘吓得瑟瑟发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那个老女人也连连叹气。一个兄弟说：“冲过去！”朱锐说：“此处既是有鬼子检查，附近只怕有好些鬼子也难说。”一些人等得不耐烦了，冷眼看看那个姑娘，就要上前。老女人急忙喝道：“你们慌什么？”她一发话，那些人顿时蹲下来。

　　朱锐看看旁边那条河流，忽然说：“这样吧。”他问手下的兄弟们：“你们哪些会水？”

　　五六个举手了，范文举了一半的手，说：“我虽然没有张洗高明，但是泅水浮渡，都不在话下。”兰库儿不好意思地说：“爬墙穿梁，倒是我的强项，这个下水，却是不行。”

　　那个老女子皱眉，说：“这可怎么行得？”

　　朱锐说：“太太放心，我自有办法。”吩咐了那五六个会水的，走过去远一点儿，又吩咐兰库儿，剩下的几个兄弟，和这些百姓一道混杂在一起。

　　又吩咐兰库儿，说：“你去，告诉那些鬼子，说这边有国军。”兰库儿跳起来，说：“你难道让我去送死？”那太太也怀疑地看他。朱锐如此这番说了一道，大家方才明白过来。

　　兰库儿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到了关卡前，一个鬼子扫他一眼，另一个鬼子伸手来搜。不等他近前，兰库儿急忙用手朝这边一指，说：“太君们，那边有国军，有枪。”那几个鬼子听了，却半信半疑，一个探头来望，另一个一只手揪住他，说：“你撒谎！”兰库儿说：“撒你爹的头。不信拉倒。”作势就要过去，两个鬼子拦住。

　　此时，那边砰地一声枪响。几个鬼子一见，脸色变了，急忙抬起枪就往这边冲。兰库儿说：“老子哄你们么？龟儿子们。”大摇大摆地就过去了。

　　几个鬼子冲过来，发现了一堆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些百姓吓得发抖，尤其那个女子，脸色惨白，慌忙遮住脸蛋。朱锐也混在人堆里，看了鬼子，急忙朝那边指，说：“国军在那边。”

　　此时，那边砰地又响了一枪。鬼子们急忙冲过去。此时，关卡附近空无一人，兰库儿过去时，还把栅栏蹬了一大脚，蹬得歪了。

　　朱锐手一招，百姓们混着几个不会水的兄弟，一起跑过了关卡。鬼子们追着追着，远见得那边几个人溜下了水，慌忙朝水里乱开枪，却隔得远，哪里打得着，眼巴巴地看着那几个人下了水，又泅过了河。

　　朱锐领着那一堆百姓，走了一程。兰库儿边走边回头看，嘴里说：“难道打鬼匠跳大河喂鱼去了？葬身鱼腹？哈哈！”一些百姓往后看，那个太太也往后看。朱锐说：“不要担心，他们几个都贼滑。”虽是如此说，都忍不住回头去看。

　　过得一时，范文他们扑扑地赶上来了。兰库儿说：“还以为你喂大鱼去了？”范文喘息不已，说：“大鱼不肯吃我！”朱锐看了几个兄弟都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太太过来，对大家说着感谢的话。兰库儿说：“能大吃大喝就行了。”朱锐说：“太太说哪里话？我们虽是山贼，却是中国人。中国人当然就要顾着中国人。”范文向朱锐树大拇指，说：“这是我们常山好汉的二当家，绰号星子客，最能出谋划策。”太太说：“你们是常山好汉呀？”兰库儿说：“当然了，我们一向大名鼎鼎。无人不知，哪个不晓？”太太说：“听说过。个个好本事，人人真英雄，”一路东拉西扯，说些闲话，不知不觉，也就走着不累。

　　走到一处大山下。

　　那山甚高，其上烟云笼罩，山间树木葱茏，青松苍翠。其下漫漫黄沙，片片空地。

　　一阵锣响，顿时跳出来一群人，也是“七长八短汉，三山五岳人”。有的拿刀、有的拿枪，个个做着凶神恶煞的样子，好似要活吃人一般。穿着破烂，个个身上都有补丁。

　　这边的一堆百姓顿时吓得哇哇叫，也有的哭了起来。那个老女子上前，说：“国难当头，你们不去打击日本鬼子，倒在这儿祸害百姓，像人吗？”

　　为首那个鼻子上一些麻点儿，眼珠窝陷。喝道：“什么国难当头，我们当初饿得要死，有哪个国家来过问我们了？”那个老女子一时语塞，说道：“你们既是饿得厉害，怎么如今也来祸害饿得厉害的人？”那个人喝道：“怕我和你斗口作甚，今日从此过，不留下买路财，休得打此过路！”说着把枪口一挺。几个兄弟看看朱锐，朱锐却不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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