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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良缘梦影 三


  

  在村子口站了半天,眼睛都看得酸了,只看到天尽头、地尽处,正不见一个人影子。在族长和姚鳖的三番五次劝说之下,回到了石头屋子里。那个姑娘已经煎好了一罐子药,盛了一碗在木桌上凉着。见了他进来,说:“他们走了?”廖波眼眶都红红的,说:“走了。唉!”姚静听了他的叹息,看看他,欲言又止。廖波在凳子上呆坐了一会儿。那姚静端起药来喝。廖波见了姚静的身子虚弱,一脸苍白,忽然,心里产生了一丝同情,静静地看着她。姚静喝了药,放下碗,呆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知道你不乐意,我一个病痨子,会拖累你的。”廖波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姚静看看他,脸上隐约浮起一丝惭愧,说:“你这么一个挺立周正的人,让我一个病痨子跟了你,你心里委屈,我,我都知道。唉!我的命苦呀。”说到此处,低低地呜咽起来。廖波听了她的低低的哭泣声,一时手足无措,说:“你,你不要哭嘛。”姚静说:“我与你拜了天地,算是夫妻了。”听到此处,廖波心里隐约浮起一丝不满。

  姚静又说:“我知道你不乐意。你竟然到这屋里拉屎拉尿,难道是天意吗?”廖波听她说得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她。

  姚静又说:“过几天,等我爹爹上山做活路去了,你就走吧。”廖波一听,大出意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姚静静静地看着他,说:“我能看到你,已经知足了,还能贪图什么吗?”又说:“其实,昨晚,你是故意喝醉的。这我都知道。”廖波急忙说:“不。不是。”姚静说:“那时,如果不是这样,怎么是个下场?我爹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廖波听了,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姚静看看屋外,又重复了一句,这一次,是压低了声音,说:“过几日,我爹看得松了,你就走吧。”廖波大是感激,说:“不,我不走。”姚静苦笑了一声,说:“你以为我是哄你吗?过几日,你就走。我天生是苦命,何苦再去连累别人?”说完,又叹息了一声。廖波看着她的眼睛,一汪清水,里面满是真诚,廖波激动起来,说:“你,你说的是真的?”姚静郑重地点点头。廖波指指她的身体,说:“那你的病?”姚静说:“只怕是治不好的,过一天算一天了。”廖波说:“不,不怕,我们那个老费和何丹,医术都好得很呢,他们一定有办法的。不怕!”他说这个话,似乎在安慰姚静,也似乎在鼓励自己什么,鼓励什么呢,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这几日,姚鳖都没有出去干活儿,意思在守着女婿,怕他溜了。这几日的饭菜倒是做得可口。廖波还特意亲自给姚静熬药,又端给她吃,还给她吹凉。姚鳖看在眼里,似乎松了一口气。

  过了三两天,庄稼不等人,姚鳖上山做活儿去了。姚静对廖波说:“我爹上山做活儿去了,你快走吧。”廖波迟疑了一下,说:“我走,你咋办?”姚静叹息一声说:“我是天生的苦命,怨不得谁呀!”廖波往门口迈了一步,又踌躇起来,站在那里。姚静催促说:“你快呀,快走呀。待会儿我爹回来,就晚了。”说着话,打开了屋门。廖波毅然说:“那我走了,你保重,”说着话大步出去了。姚静呆呆地立在原处,看着门口,脸色一片凄然,泪水滚滚而下。

  姚静呆呆地站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腿都发麻了,方才又叹息了一声,只觉得两眼茫然。这两日来,一切如梦非梦。自己枯槁一个,形如行尸走肉一般,没人理会,竟然与一个俏郎君拜了天地,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俏郎君,如今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真的,怎么又一切历历在目?她心里困惑,眼前一片迷茫。她真想狠狠把他留住,哪怕是捆绑起来,终日白看着也好啊!她知道爹爹能够做到,可是她却不能。她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私,就把他人圈起来,留住了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留来又有何用?倘若真心对他,就该成全他,让他远走高飞去吧!自己有了这一拜,已经是无比知足,岂敢再有它想?自己已经心满意足地当了一回新娘,无比知足了,纵使是在梦里,梦里也是甜蜜的。想到此处,她苍白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靥。

  忽然,一阵脚步声咚咚,急匆匆地由远而近。她心里一惊:莫非是爹爹回来了,他这一回来,廖郎他还能逃掉么?也不知他走了多远了,他对路径又不熟。但愿他逃得远远地吧。

  想到此处,心里依然放心不下,还是出门看一看,虽然平素不敢出门,怕伤风着凉,但是这次,破破例吧,就看一眼,一眼而已,但愿他逃得远远的。

  刚刚跨出一步,眼前一闪,她一看,顿时呆住了。那个廖郎,她心里的俏冤家,怎么又回来了?她心里一喜,复又沉下脸来,语气也变得硬了:“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叫你逃得远远的么?”嘴里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涌起一千万分欣喜,莫非他舍不得自己么?还是他爱上自己了?她如此闪念,复又冷落下来:他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吧?

  廖波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犹如看一尊千古出土的文物一般。她被看得颇不自在,轻轻说:“你的什么东西忘记了?”廖波说:“你这么善良,我怎么忍心走呢?”“啊!”姚静的心里浮起了一丝感慨,发自内心的惊叹。曾几何时,有人如此关心自己,只这一句,她已经无穷的满意了知足了,够了。她脸上浮起一丝幸福的笑容,笑得那么灿烂。这么多年来,只有这几天,她才一连笑了几次。

  廖波从屋角落的瓦罐里,倒了一碗药,递给她,说:“喝了吧。”姚静没有接过,看着他,一滴泪从脸上簌簌而下。廖波说:“喝吧。”姚静接过来,手指触着了廖波的手指,从廖波的手里,传过来一种温热,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的感觉。姚静接过了碗,心里想说:你留下吧,留下。张张嘴,发出了声音,说的却是:“你走吧。不用管我。我习惯了。”廖波说:“我等你,等着何丹来治好你。”姚静心里一阵酸涩,哽咽成声。

  下午时分,姚鳖从土里扛着锄头回来了,心里忐忑不安,急忙到女儿房里来看看,见到廖波在屋子里,没有逃走,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廖波与姚静在屋里叙话。忽然外面狗吠声急,廖波心里寻思:难道是何丹到了?于是起身,到外面一看。还没有跨出门去,但听得外面一阵阵吼叫声,叽里呱啦。廖波心里一紧,说:“不好,鬼子来了。”姚静惊惶起来,说:“咋办?”廖波说:“可有个躲处?”姚静摇摇头。廖波摸枪出来,就要出去。姚静一把扯住他说:“把枪放下,他们又不认识你。”廖波想想也是,姚静把枪拿过去,藏在了床底下。

  才藏好枪,鬼子闹闹嚷嚷,挨家挨户地来了。见了人,就推到外面去。不走的,就用枪托敲打,或者用脚尖踢。此时,村子里的那些猎手都到外面打猎去了,因此,鬼子抓了一大群人,在大院子里簇拥着,个个都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又唧唧喳喳,议论纷纷,廖波与姚静也在其中。姚鳖此时在山上劳作,姚良子有事外出,因此,他们都躲过一劫。

  鬼子们在外围架起机枪,对着人群,廖波心里寻思:难不成要大屠杀,不禁心里一紧,用手去摸怀里,摸了一个空,才想起手枪是藏在了床底下,看着鬼子的凶恶,只得叹了一口气。

  一个鼻子上长毛的鬼子头目出来,看看人群,喝道:“我们的,大东亚共荣圈,你们的要懂,不要糊里糊涂的、、、、、、”鬼子的汉语说得生硬,但是人们却没有觉得好笑,因为他们此时是畏惧站了上风。面对那要命的黑洞洞的枪口,谁会不怕?

  鬼子训话完毕,一些鬼子就开始进到人群里,抓一些人出去。姚静看一眼廖波,脸色变得惨白,两腿瑟瑟发抖。廖波紧握着她的一只手,嘴里小声说:“别怕!别怕!”

  一个鬼子进来,看看廖波,身材还结实,一只手来拧住廖波的衣领,就要往外拉。姚静急了,嚷道:“你们干什么?”就要过来抓扯鬼子,鬼子变了脸色,扬起了一个巴掌,就要打。廖波急忙挡在前面,说:“别打,我走。走。”那个鬼子方才放手,瞪了姚静一眼。

  看着廖波随着鬼子出去,姚静急得眼泪簌簌而下,呜呜地哭起来。周围的一些女子,丈夫都被抓走了,也急得哭嚷,有的乱骂起来。整个大院落里一片嚷嚷的声音,有人哭,有人骂,有人祈求。

  鬼子看看抓了一二十个人,心里满意了,又抓得了一些鸡鸭,挑在枪杆上。周围的机枪也收起来了。看样子就要走,姚静心里一着急,也不再哭,一步窜出去,虽然她平素病兮兮的,此时跑起来,竟然也不慢。

  一个鬼子喝道:“干什么?”就要用枪口来对准她,鬼子头目喝住他,眯起眼睛来看姚静。廖波见了姚静冲过来,心里大惊,喝道:“你干什么?快回去。”姚静护在廖波的前面,面对鬼子,此时她平静了,也不再有先前的害怕。说:“你们带他到哪里去?”鬼子头目伸长脖子说:“哟西!我们带他去哪里?要向你汇报?”周围的一些鬼子笑起来。

  姚静说:“他是我男人,你们不能抓他。”话说得斩钉截铁。廖波心里更紧,急忙说:“你和鬼子讲什么道理?他们是畜生,听不懂人话。”那个鬼子不耐烦了,喝道:“让开。不然打死你。”旁边一个鬼子立即拉开枪栓,对准了姚静。

  院落里的一些人吓得懵了。谁也没有料到这个平素病兮兮的瘦弱的姑娘,此时,竟然有如此大的勇气,敢向鬼子挑战。廖波也呆住了。

  姚静一拍胸脯,说:“把我也带走吧。我要和我男人一起。”此话一出,院落里的人们也惊讶了,一些大声说:“姚静,不要糊涂,快回来。”“去了只有死的。”廖波大声说:“快回去。”

  姚静说:“不,我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死,我也甘心。”两个鬼子头目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一个大声说:“带走!”两个鬼子就架住了姚静。廖波心里一热,两串泪水簌簌而下。场院里的人大声的哭嚷起来,也有叫骂的。

  鬼子理也不理,抓了人,押着就走。一两个小伙子就要发作起来,要冲到屋里去拿砍刀,被一些老年人死死劝住拽住。

  姚静、廖波和一些小伙子,被押着,走在鬼子的中间。前前后后都是鬼子,雪亮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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