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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痴情碎梦 二


  

  邓琦英丧魂落魄,悄悄下了常山。

  哭哭啼啼,呜呜咽咽,走了一夜。忽然听得前面马蹄杂沓,纷乱而来。她心里一惊,这段时日在常山,使她对这些动静有了警惕之心,急忙往僻静处一躲。

  探头望出,一队人马滚滚而来,大约有好几百人,个个长枪,前面大约二十匹马,后面的全是人。仔细一看,都是日本鬼子。再后面一些伪军,拖拖踏踏。枪口上,肩膀上,都扛着一些鸡鸭。从她面前,都过去了。

  她也难得去考虑什么,起身往前走。

  走过一个弯,看见前面,一处处烟火撩起,还闻得有哭泣声、嚎啕声。她不由得一惊。

  再走得几步,快要接近了村子。只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呜呜,哭声沉闷。

  邓琦英觉得好奇,拨开草丛一看,那里伏着一个鬼子,在呼哧呼哧地干什么,旁边一个伪军,在拿着枪看着。

  邓琦英再注意一看,那鬼子身下,竟然压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光着身体,正在用手撑着那个鬼子,一双脚在鬼子的身下乱伸乱蹬。

  那个伪军看着,嘴角都流出涎液来。

  邓琦英大怒,手里刀子骤出,扑身过去,那个伪军看得专心,哪里顾得及,刀子从他脖子上划过去。那个伪军啪地倒了,枪已摔在一旁。

  那个鬼子听得响动,急忙一抬头,邓琦英手里刀子又一挥,那个鬼子也人头落地。邓琦英一瞬间,就杀了这两个禽兽。此时,旁边再也没有这种畜牲了。她反而一身瘫软了下来,浑身无力,坐在了草地上。邓琦英生平,第一次如此杀人,杀人时不可怕,过后却想起来觉得可怖。

  那个女子挣得性命,站起身来,一身溜光,大腿之间,好几滴浊液落下。此时,她早已麻木了,没了半点儿羞涩,看看那村子里浓烟滚滚,一时泪如雨下,痴傻了一般。看看旁边那个伪军的枪口上的刺刀朝天伸着,用力一扑,顿时,嗤地一声,那把刺刀刺穿了她的胸脯,前胸进后背出,一腔血顺着刺刀流出,滴在草丛上。

  邓琦英大惊,急待去救,却哪里来得及,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在自己的眼前,她不禁拳头捶地,泪如雨下,又呜呜地抽泣起来。

  哭得半响都不止。这哭声里,恨日本鬼子,怨宫少敏,咒打劫自己一家子的蒙面人。一时之间,这抽泣声里,什么情愫都有。

  哭得够了,又呆坐半天。看看夕阳西下,她方才直立起来,走近那处村庄。浓烟早散,但还在飘散着烟火味儿。三三两两地还支撑着一些断梁残柱,地上都是破砖碎瓦,间杂着一些死人,都是一些穿着破烂的老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邓琦英不禁看得发呆,鬼子如此残暴,走一处,毁灭一处。当真是一群万恶的畜生,人间恶魔。多少黎民百姓,良家妇女,都毁在他们的魔掌里。多少哭泣,颠簸流离,无数血泪,尸横遍野,都是他们造成的。想到此处,恨死了日本鬼子。她在心里,对宫少敏的埋怨,多多少少,减淡了一些。

  邓琦英又走了一阵,看看天色渐渐地黑下来。

  又走得一时,天色完全黑了。邓琦英在暗夜里走着,前方一片昏暗,又没生夜眼,真是摸黑而行。再走得几步,前方一处屋檐,暗夜里看不分明。近了一瞧,是一座庙檐。她走到门口。这是一座废庙,梁柱歪斜,墙壁剥落。

  她信步走了进去,点起火石一晃,当中几座泥菩萨,地上几堆乱草、一滩碎屑黄泥。

  她觉得累了,也暗自庆幸找到了一处遮风避雨之处。就坐在了草地上,不出一时,睡意迷蒙,就入了梦乡。

  昏昏沉沉,又见到宫少敏立在自己前面,一脸的讥笑,还有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子站在一旁,也在嘲笑。邓琦英怒火中烧,跳起来,一巴掌给宫少敏打过去。还未及挨近,轰地一声,天上掉下来一块巨石,向自己砸过来。

  邓琦英吓得啊地一声大叫,一下子从梦里惊醒过来。

  此时,轰隆一声,外面一个闷雷。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庙外庙里,照得里外通明。除了菩萨以外,竟还有几尊怒目金刚,似乎在满面狰狞的看着自己。邓琦英吓得啊地叫了一声,浑身瑟缩起来,蜷作一团。

  又是轰隆几声,大地似乎都在颤抖。又是几道闪电,连天地都好像劈开了。邓琦英好不害怕,瑟缩到角落里,浑身抱做一团。

  唰唰唰,唰唰唰,好大一片急雨,犹如瓢泼,铺天盖地地下起来了。

  庙里,也听得滴答的声音,原来是有几处漏雨。

  邓琦英正在害怕,忽而,听得外面扑扑的跑动声音。她心里起初一喜,后来想到:三更半夜,在黑夜里乱跑乱窜,只怕不是好人。小心为妙,想到此处,她急忙躲到那几尊菩萨后面去。

  蹿进来几个人,一身湿淋淋,一进来,忙不迭,抖落一身的雨水。一个唠叨说:“这个鬼天,害得我们好比落汤鸡。”一个说:“关老天什么事?要怪就怪那些贼寇。让我们如此忙活,大半夜里都在东奔西走。”

  邓琦英起初害怕,后来听到贼寇二字,顿时来了精神。既然对方如此责怪贼寇,那定是鬼子、汉奸一伙的,或者大财主的家丁。

  那些人大约有五六个,个个脱下了上衣,拧干了雨水,铺在了一边凉着。就乱躺在草地上,懒懒地伸着两腿,将两只手臂支起来当做枕头,躺在那里胡说八道。

  一个说:“那些草寇,去打劫我们,我们财主,静明过人,有得他算计的么?”一个哈哈大笑:“不是送给他们一些好东西么?他们当时,一个个还满意得很呐。”言讫,几个人都哈哈地大笑。

  一个说:“听说那伙打头的,叫做什么打鬼匠,以前在常山上做贼,后来不知如何,离开了常山,自己另起炉灶,拉起了一帮人马。”一个说:“什么一帮人马,分明就是一伙臭虫王八蠢猪。再过得几日,我们邱大队长,就要亲自去天荡山剿灭他了。到时候,割下了他的头颅,我要当球踢踢。”

  听到此处,邓琦英心里一惊:那伙的头子,就是打鬼匠范文,他离开常山,原来是到了此处,自己拉起了一帮人马。只是,听得这几个人如此说,难道范文遭到了什么挫折?遇到了什么麻烦?想到此处,邓琦英支起了耳朵,欲听个究竟。那几个人却不说了,已然呼呼大睡。

  邓琦英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干掉了他们。就欲动手,忽地想起了那个伪军与那个鬼子,死在了自己的刀下,血淋淋的好不可怖。心里叹惋一声:算了,杀他们干嘛?

  左右想了一会儿,看看外面,天色微明,已然依稀可辨。她蹑手蹑脚,从菩萨后面出来了。轻手轻脚,绕过了那几个人。看看地上放着几颗手榴弹,她心里一动,拾起两颗,就急忙出了庙门。

  出得庙门,看看方向。寻思还是该去给范文报个信,让他早有准备。大家毕竟结拜一场,难道竟见死不救?

  邓琦英打听着天荡山的方向,紧行疾奔。不出一日,就到了天荡山脚下。抬头看那大山。那

  山势巍峨,山间树林繁茂,其上云遮雾罩。看不分明。邓琦英心里寻思:好个打鬼匠范文,倒是有眼光,找到这个好地方。山高林密,鬼都找不到。

  她看了一会儿,歇息了一会儿。顺着一条山径,蜿蜒向上。

  那条山径,两边茅草,灌木丛林。时时有荆棘匝地,路边野花杂草。

  邓琦英走了一会儿,不觉气喘,渐渐地两腿酸软。心里直叹气:给人报信都这么难?山这么高,路这么窄,分明不是人走的。又走得一时,一身疲软,两腿如同灌满了铅。再也不愿意迈半点儿步。又挪得几步,看见旁边一处草丛,索性坐了下来。

  忽然,一个声音笑起来:“哟呵!美人儿!”“好运气!”邓琦英大惊,冷汗都冒出来。急忙站起来朝声音看去。只见得草丛里站起来三两个人,个个破烂衣衫,蓬头垢面。看着邓琦英直好笑。

  邓琦英急忙拔枪在手。那几个喝道:“别动!”原来,早有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邓琦英一下子傻了眼。

  一个人过来,就要拉扯她。一个说:“好货色,送去给我们大当家的,他最好这一口了。”

  邓琦英听到此处,慌忙说::“你们大当家的可是姓范?”

  那几个说:“当然,不姓饭怕是姓菜?”

  邓琦英顿时喜出望外,急忙说:“我正要找你们当家的。快带我去。”那几人一愣,说:“你找我们大当家的?”邓琦英说:“不找他我来干嘛?”

  那几人一阵窃窃私语,一个说:“肯定是范当家的旧日相好。”一个说:“怕不是?大当家玩出感情来了,厉害!”“这么远来找他,怕不是有一腿?”

  邓琦英说:“你们少嚼舌头,当心一会儿你们当家的打断你们的腿。”那几人看她说得一本正经,也不再敢乱说了,也不再绑她了,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邓琦英走在前面,几个跟在后头,一起上了山。

  到了山上,看见几个简陋的木房子,上面用竹篾叶覆盖。几个人正在那里坐着谈天。

  邓琦英大喊:“范当家的。”其中一个脸上生了横肉的抬头来看,拍腿大叫:“邓家妹子!好一个希客。”立即起身来迎。两人见面分外热情。

  那几个跟上来的人见了,都心里后怕不已:果然是当家的老相识,幸亏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范文说:“老天爷派你来的?”邓琦英说:“我自家找着来的。”范文听了,心里寻思:莫非这个邓家妹子也犯了什么事,被那个姓祝的赶了出来。于是问:“邓家妹子,你一样被祝东尧赶出来了。”邓琦英摇头。范文心里又寻思:既然不是,那么什么原因?忽然,他脸上浮起一丝喜色,他想着:既然不是被祝东尧赶出来,莫非是看上我了?想到此处,他一阵喜,转而又一阵失落:自家如此一个简陋得难上台阶的人物,会有人看上自家,真是笑话!

  他急忙吩咐手下抬过来一把椅子,那是用竹子编织的,虽是简陋,躺上却也还软软的蛮舒畅。

  邓琦英也不客气,就坐在了椅子上,一个手下端了一杯水出来,邓琦英接过,立即一大口咕噜噜地喝了。那手下再来一杯,也喝了。

  范文看着邓琦英的脸色,起初是琢磨她的来意,后来多看了几眼,面貌清秀,肤如凝脂,丹凤眼,樱桃嘴,好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范文看着,不觉心里一动。

  邓琦英说:“你拉起了帮派,自立山头当了老大。搞得还可以嘛!”范文哈哈一笑,敷衍说:“哪里的话?如何和常山比哟。”想起往日之事,忽然问道:“那夜里我溜走,他们如何?”邓琦英看他一眼,说:“如何?祝当家为你的事,都给人家大青山跪下来了。”范文听得一惊,急忙问:“跪下来了?”邓琦英说:“怕哄你?给人家说尽好话,才勉强放下山去。”范文听了,陷入了沉思之中。邓琦英又说:“就为了大当家的给他们跪下磕头谢罪。兰库儿和龚二还差点和他们动手了。”范文听得一阵感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下,也真难为他了。”邓琦英说:“你知道就好。男儿膝下有黄金。”范文说:“朱当家的怎么说?”邓琦英说:“赔给她们钱都不干。非要祝当家的拿命来抵偿。”范文听得怒了,说:“她下面那东西值多少钱?况且又没有做成好事,如何就要偿命?”邓琦英说:“关键是理亏呀!”范文急忙说:“那后来又如何?”邓琦英说:“白莲花拿枪对准了祝当家的,嗤地一声。”范文听得睁大了眼,立即站了起来,急忙说:“如何?”邓琦英一笑,说“她的枪里没有子弹。”范文这才松了一口气,复又坐下,说:“还好!”邓琦英说:“甭管结果如何,还不是你惹的祸?”范文回想那夜,叹息一声,说:“羊肉没得吃,倒惹得一身骚!”

  说到此处,范文说:“莫非是他们叫你来找我的?”邓琦英说:“他们还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如何来找?”范文说:“也说得是。我们在这儿才几天。”

  范文问道:“你既然不是被他们赶出来的,那是什么缘故?”说完了,他盯着邓琦英的脸色,那是一张如花的脸蛋。

  邓琦英叹息一声,说:“我不想说。”范文听得好生奇怪,欲待再问,邓琦英咬紧了牙关,泪水簌簌而下。

  范文急忙说:“你别流泪。我不问了就是。”

  邓琦英抹去泪水,又咳了一声,说:“我这次来,是因为在来的路上,探听得一些人说的话,说是邱飞扬要带队来攻打你们了。”范文说:“邱飞扬?我们又如何招惹到他了。”旁边一个兄弟说:“那个邱老稍,难道是邱飞扬的什么亲戚?”范文忽地醒悟,复又怒火起来,说:“这个邱老稍,连带那个邱飞扬,我都要他们好看。”复又问邓琦英:“你从哪里知道?”

  邓琦英说:“我在来的路上,半夜里寄宿那个破庙,半夜雷电交加,进来了几个人,我躲到佛像后面去,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范文说:“哦!原来如此,希望他们来,我一刀刀割了他们。”旁边张老大气愤愤地说:“那日我们去打劫邱老稍,他用假东西哄我们,还害得我们搬运半天,原来都是假货。”

  几个一起说:“不等他来收拾我们,我们那天就要去弄他们,弄得他们生不如死。”邓琦英说:“只是他们现在,大有准备,和以前不一样。”听了此言,范文点头说:“确实如此,须得万分谨慎。”

  正说到此处,一个兄弟来说:“吃饭吧。”范文连忙招呼邓琦英。邓琦英肚子里早饿得厉害,哪里还推辞,一起就坐,大嘴地吃起来。范文倒是不饿,在一旁看看邓启英那如花的容颜,眼珠子转了一转,起身去了一处屋子里,拿了一包粉末,倒在了一个杯子里,端着出来了。

  他倒了一些水,说:“邓家妹子,感谢你千里送信,请你喝这杯,以表谢意。”邓琦英一把接过,咕噜噜就喝了下去。

  再吃得一碗饭,邓琦英睡意朦胧,就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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