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烽火柔情 > 第八十章常山遭难

第八十章常山遭难


  

  想到此处,他霍地站立起来,就要去推门。忽地,又叹息了一声,即便那祝东尧的不是人,自己也犯不着去投靠小鬼子吧。想那小鬼子,坏事做尽做绝,比起他祝东尧,坏了怕不下上千万倍。

  只是那个祝东尧,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如何就蒙蔽了罗当家的?既是用尽外人,只怕我们的老费,要遭殃被他所害。老费一死,他更可以为所欲为,那些旧日的弟兄伙们,只怕要死的一个不剩,自己与他们多次出生入死,难道就白看着他们去死?不行,看来我得回山一趟,去弄死那个祝东尧,救我的那些弟兄们出火海。想到此处,变得着急起来,去抠那些石头砖缝,却哪里抠挖得动。

  四狗抠挖了一时,没奈何处在那里空叹气。

  看看那小窗户口,黑了有半天了。又过了好大一时,四狗呼呼地睡着了。

  忽然,吱嘎一声,门缝轻轻地响了一声。四狗兀自沉睡未醒,觉得什么在推搡自己。

  迷蒙中,一个声音唤道:“好汉,快醒过来。”四狗睁眼一瞧,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推搡自己。四狗觉得奇怪,问:“干嘛?”那影子小声说:“轻声。我特地来救你出去。”四狗大喜,也不及问什么,翻身一骨碌爬起。那人带着四狗,摸着到了门口。溜了出去。

  外面星月微茫,远处的山峦似一条麻线一般。近处依稀可辨,树影儿在微风里招摇。低低地什么在嘶鸣。

  四狗跟着那人,高一脚低半步,摸着往前,再走得一程,墨色略微变得淡了一些儿。路径也依稀可辨了。

  两人慌不择路,赶了一大程。都累得气喘,呼呼地鼻子喉咙里都在喘息。那人说:“逃得远了,且坐下歇歇。”那人看了地上一块平坦坦石头,坐了下来。四狗往回头处看了半天,方才敢坐。坐下又问:“不会追来了吧?”那人一笑,说:“三更半夜,如何会追得来?”四狗坐了一会儿,夜色里,自是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孔,说:“你是哪一个?如何救我?”听他一问,那人咬牙切齿说:“我与小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四狗说:“不共戴天?”那人说:“对。我那老姐,就是被小鬼子侮辱了,方才投井自杀。”四狗看着他,沉默不语。那人又说:“我是邱府的一个家丁,就是那看守牢房的。钥匙都有一把在我手里呢。我看那该死的邱老稍要将你一个打鬼子的好汉交给小鬼子,自是气不过,所以才。”四狗说:“亏得你救我出来。”那人说:“客气什么?你我一样的人,分什么彼此?”四狗说:“还没请教高姓大名?”那人说:“我嘛,叫做潭八。”四狗说:“潭八?”那人说:“要得发,不离八!”四狗说:“你去哪里?”潭八叹口气,说:“我如今救你出来,自是回不去了,还能去哪里?”说完了又叹气。

  四狗心里一热,用手去抓住他的手,说:“既是看得起,与我一道上常山去,如何?“那人一喜,说:“这样最好不过。只有那里,方才能躲得过避得开。”四狗立起来,那潭八也急忙立起,四狗看后面,潭八瞧前头。四狗掂量一会儿,说:“还好,没人追来。”潭八催促说:“我们早些儿赶路吧。天明了只怕被他们发觉。”四狗说:“正说得是!”两个人,又行色匆匆,大踏步往前。

  到了常山之下,看那山,山势崎岖。四狗看一眼潭八,说:“看我们这山,如何?”潭八仔细看那路径,嘴里说:“好一座山,易守难攻。不知后面侧边还有没有什么路?”四狗说:“仅此一条路,其他的可就没有了,都是悬崖峭壁。”

  潭八说:“我们就上山吧。”四狗说:“慢着。”此时天色微明,一切都看得真切了,焦枯的杂木,崎岖的怪石,蜿蜒的土路,野生的乱草。

  潭八就要踏上路径,前面一个陡坡。四狗扯他一把,说:“慢着!你这样胡乱爬上去,只怕才爬到一半,乱枪就打死你了。还有地雷呢。”那人后怕起来,急忙打量那山路,说:“还有这等蹊跷?”四狗说:“当然,难道胡乱等着鬼子来打?这都是我们二当家的鬼主意。防备着鬼子呢。”

  潭八急忙问:“那怎么上去?”四狗说:“听我嘴里唿哨一声。你跟在我的屁股后头,我踩那里你踩那里。”那人急忙得应了一声。

  四狗嘴里唿哨一声,这声唿哨响得怪异,起初急,后来弱,再急,停了一瞬,又急急地呼了一声,陡坡上也唿哨了两声半,四狗又唿哨了三声。四狗说:“好了,可以上山了。”一边走,一边说:“我们二当家,人称星子客,出这些鬼主意,最是厉害。旁人哪里料得到我们这里有这些怪名堂。”潭八不及答话,注意看着路径,时时又打量悬崖上陡坡边。四狗指点着,哪里卡枪眼,何处埋地雷。又告诉潭八,过了这个梯坎,后面就一派通达,再无障碍。四狗大步地在前面走,潭八跟在后头,手里偷偷丢出一些黄色粉末,洒在走过的路径上。

  上了陡坡。四狗大喊一声:“我回来了,都过来,我看看,一个个变廋了没有?那个祝东尧,把你们怎样啦?”听得四狗的声音,暗处响起一些声音,掀开几个坦坦大石块,几坨大石头挪开了,里面露出人来。潭八急忙看那些藏身处,四狗得意地说:“四挺机枪,把守得蚊子都飞不进来。”

  听得四狗回山,那看守的七八个兄弟,个个都出来了。看了四狗衣襟撕烂,一身血污,惊问:“你这是咋啦?”四狗大声说:“万恶的邱老稍干的,以后,我亲自宰了他。”一堆人围着挤着打量那四狗,看他身上的血痕、鞭痕。

  潭八悄悄离了人群,从兜里摸出两个什么,急忙往人群头上一丢,轰地两声响,那堆人,四狗与其他守路的兄弟,都被炸得飞的飞,晕的晕,个个都倒了。潭八手里拔出一把短枪,朝着那些炸得不够的开枪,砰砰地开了好几枪。

  路上,坡下,忽地窜起来数十人,为首的一个,正是日本人犬养,他说:“都得手了?”那潭八说:“哟西!没一个活的。”那潭八正是日本鬼子里面的一个中国通,唤作土肥三郎,喝道:“打开了这个大门,后面的路就通了,都给我上。”

  那数十个鬼子,个个手里端着枪,在犬养和土肥三郎的带领下,向常山上凶猛地扑去。山下,正有大队鬼子赶来。

  四狗躺在血泊里,手指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还没有断气。

  前面又有一道陡坡,一队鬼子正急冲。忽然,砰砰砰,乱枪打起来。

  原来,星子客朱锐担忧门口第一道陡坡不够扎实,又新近在这第二个陡坡设置了一道火力。那队鬼子只从四狗的嘴里知道有一个火力关口,四狗久不上山,都不知道新增了第二道火力。

  枪子儿乱飞,顿时鬼子死了十七八个。

  起初那两颗炸弹的声音惊动了第二道火力的人,他们知道事情不妙,立即进入作战状态。火力交叉,顿时遏制了小鬼子的进攻。犬养冲在头里,被乱枪打死,土肥三郎混在人中间,因此躲过了子弹。他眼光犀利,看旁边一块石头,就地一滚,躲在了那块石头的后面,在那里指挥射击。他心里纳闷:那个四狗不是说只有一道梯坎吗?此处如何却多了一道?事已至此,只得强攻。立即组织火力进攻,一时之间,枪声大作,弹片纷飞。

  枪声早已惊动了山寨里的人,星子客朱锐兀自在呼呼大睡,被枪声惊醒,觉得不妙,抓起手枪,一只手乱扯起衣服,就急忙出屋子里来。

  屋子外,人影纷乱,个个来不及穿衣服,光着膀子,甚至有的光着脚、穿着一个裤衩,个个去抢枪。朱锐大叫:“快下去增援。”一些人拿枪,一些人抬子弹箱子,一些抬手榴弹箱子。兰库儿去拿那门起初打鬼匠范文缴获得的炮,一箱子炮弹在一旁,都沉重,急得他直骂娘。孟卯大喝一声:“抬炮弹!”几个兄弟闻言过来,抬炮的抬炮,抬箱子的抬箱子。旁边地上,有一大桶汽油忘在角落里。

  到了陡坡那里,守第二道陡坡的兄弟,死了大半,看看鬼子快要闯过来。龚二大喝一声,拧起几个手榴弹,左右开弓,轰轰地砸进了鬼子堆里,鬼子瞬间也死了一堆儿。剩下的看了猛烈,赶紧缩头回去,找地方躲藏。

  几挺机枪也架起来了,砰砰砰地开火。朱锐说:“注意节约子弹,瞄准了打。”听见了的哎哟地答应一声,没听见的照样砰砰地乱射。急得朱锐冒着腰过去打招呼。朱锐正跑之间,只觉得腰杆里一热,急忙蹲下来一看,原来一颗子弹擦着皮肤射过去,划出了一道血痕。朱锐头上汗水都出来了,急忙蹲下来,扯嗓子说:“注意节约子弹!”

  屈松倚在两块石头之间,连连瞄准,枪枪都不落空。射得那些鬼子心里都虚了。龚二要抄刀子下去砍。孟卯扯他一把:“不要去!大队鬼子在后头。”龚二不信,踮起脚尖一看,果然,一队鬼子汹涌而来。龚二骂道:“来得好,老子炸死你们这些龟儿子。”放下刀子,满地里找手榴弹来扔。他臂力好,既扔得远也扔得准。梁雨和邓琦英也在拿着枪在开枪。邓琦英心里看了那些死尸横在下面,乱七八糟的。起初有点儿害怕,后来多开了几枪,也不怕了。丑亚丽是老手了,枪也打得冷静,不像一些生手那样乱放。老费将烟杆插在腰间,手里拿着一支驳壳枪,骂道:“万恶的小鬼子们。来吧,陪我这把糟老骨头!”

  星子客朱锐摸到了屈松附近,说:“打那些鬼子头子!”屈松也不说话,枪口朝着一个小队长,砰地一枪,那个小队长被打得脑浆迸裂。朱锐大叫:“好!打得好!”

  兰库儿在那里摆布那门炮,手忙脚乱,连炮弹都不知道怎么装,急得又骂娘。一两个弟兄呼哧呼哧地把一个箱子抬过来,将那些炮弹一个个地取出来,放在地上。

  此时,祝东尧与夹棍打沙廖波却不在,宫少敏也不在山上。原来,宫少敏离家多日,想念家中的父亲,祝东尧近日又数次梦见了他的以前的媳妇,又因为山寨里缺少药品,在旷县里已经买不到,被鬼子管制得更加严厉,于是都要去吴州走一遭。朱锐说他一个人去不放心,让他带一两个兄弟去,他见廖波闷闷不乐,就带上了,再加三个兄弟,搭宫少敏一共六人,何丹不知何故,执意要跟着去,只好让她一并去了。祝东尧走的时候嘱咐再三,要多留意鬼子,多注意鬼子的动向,无奈,城里的四狗没有派人来报告什么,朱锐又在第一道陡坡上加强了防御,如何轻易就被鬼子破了?第一道陡坡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呀!自己都想不通。那几个人匆匆下山,去了吴州,因此这一战不在当场。

  山下大队鬼子涌到,蚂蚁一般。朱锐看得心里直发紧,心里蓦地想起了那年幼的儿子,此时在玩耍什么呢?木头枪么?竹篾刀么?自从妻子去世,儿子成了他唯一的挂念,本来是不欲上山的,糊涂老爹被人撺掇着挣什么面子,连累得自己都进了刀山火海的境地。今日这一战,自是凶险万分,只怕在劫难逃。自己一死事小,只是,年幼的儿子,以后去依靠谁?自己存的一些积蓄,都没有来得及送出去。难道看着儿子饿死在亲戚家里,受尽冷落,孤苦无依,最后,或许被人驱赶出来,到大街上流浪喝残羹剩汤,去荒山上觅野果填肚子,或许,就被一只野狼给叼去了也未可知。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又责怪自己,如何不早做准备,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不会被逮住了,死守在这个死地,等死么?送命么?还亏自己被人称作星子客,说什么鬼点子多,想到此处,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一个兄弟看见了,惊奇地说:“二当家的,你扇自己一个耳光干嘛?”朱锐方悟,急忙拭去眼角的一滴泪珠,嘴里叫道:“注意打!瞄准了打!”

  兰库儿弄不过那门炮,急得骂起来:“那个死廖波,去走什么亲戚?搞得老子们,如此手忙脚乱。那个大当家的,走得也不看时候,兔子一样,夹着尾巴。”听得兰库儿的骂声,朱锐心里也更加着慌起来,想起什么来,心里恼怒的直骂:“这个薄衣汉,早不走迟不走,断送我们在这里。”

  大队鬼子瞬间近前了,架起了小钢炮,咚咚地响,弹片如雨,炸得山上乱石横飞。弟兄伙里顿时死了二十个不止。一些人吓得够呛,就要去躲。龚二说:“怕什么,死就死,死都不怕。”照样在那里扔手榴弹。照着那些放炮的鬼子扔,他臂力强,扔了几个过去,炸翻了两门炮。一些弟兄说:“好得很!”“好个卷地风!”

  廖波拿枪对准了那些炮手,却远了够不着打不到。

  兰库儿大声骂起来:“这该死的大炮,怎么弄啊!”

  屈松听了,眼里一亮,拿着枪疾步跑过去了。三两下就填好了炮弹,照准了鬼子,轰地一炮,炸得鬼子堆里死了一片。孟卯抹一把汗,叫道:“好!”抱起一个炮弹,递给了屈松,屈松一骨碌就塞进去。兰库儿指点说:“打对方的小钢炮。”屈松调准了方向、远近,轰地又一炮,打得准,顿时炸翻了对方三四门炮。那些鬼子慌了,急忙拉了炮往后退。装填了炮弹,却隔得远了,哪里打得着,大家伙儿方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廖波在摆弄那门炮时,屈松也去陪着琢磨,因此,从廖波那里学了不少。今日,恰好派上了用场。

  鬼子们见小钢炮不好弄了,着急了一会儿。几个鬼子头嘀咕几句,指挥刀一挥,一队队鬼子发起了冲锋。

  屈松又轰轰地发射了几个炮弹,打得那些鬼子缺胳膊断腿,倒在血泊里直呻吟叫唤。那些鬼子不怕死一般兀自嗷叫着往上冲,一片鬼子在打枪做掩护。一时之间,弹片如雨,一波波地倾泻过来。

  一会儿,趴着的弟兄伙里,又死了十数个,挨在那里,就如做伴一样。磨刀石孟卯举着大枪正在打,呼地一下,一块弹片嵌进了他的肚皮里,一阵疼痛涌来,他嗷地叫了一声,忍着痛,看也不看,继续开枪。老费给几个受伤的兄弟包扎好了,听得孟卯嗷地叫了那一声,知道他受伤了,急忙过来给他包扎。孟卯把他一推,说:“甭管我,死不了!”又继续开枪。

  邓琦英看了死尸更多,血流成河,往低处汩汩而去,心里又开始胆怯了。那些日本鬼子,犹如野兽一般,嗷嗷叫着继续乱冲。前面个倒下,后面个索性踩着前面个的尸体上来,渐渐地,陡坡下的地面都变得高了一片。

  邓琦英又打得一枪,硝烟弥漫,呛人不堪。邓琦英忍不住,直觉得眼泪都出来了,忙不迭用手去抹。啪地一下,趴在旁边的一个兄弟脑袋上中了一枪,什么东西直飞到邓琦英的脸上来,邓琦英急忙用手一扒拉,一看,是白花花的一把脑浆,她吓得妈地一声叫,慌忙甩开,再也忍不住,恶心不已,哇地一声,张嘴就吐起来。

  梁雨看她既害怕又呕吐个不停,急忙说:“你到后面去吧。”邓琦英丢下枪,就要起身,刚刚立起,一颗子弹嗖地飞过来,钻入她的肩膀里,痛得她妈呀一声惨叫,快要摔倒在地。梁雨急忙扶住她躺下。


  (https://www.bxwxbar.com/book/42986/3510936.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