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听了米贯英的来意，娇娘更为诧异，问道：“先生让我离开南城？”

　　“是。虽然多有冒犯，但是南城已然不安全。”米贯英初见娇娘也是极为惊艳，暗道难怪江二郎非要缠着她。难怪此番来江南查账，江二郎非要亲自前来。他道，“郎君还要卧病休养月余，这月余时间，某能确保贵府的安全，可是来日方长，程娘子并非愚钝之人，合该明白某的意思。”

　　娇娘起身，对着米贯英作揖到底：“世人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不论将来如何，米先生今日大义，小女子铭记在心了。只是米先生今日来我程府，不怕回去后不好交代？”

　　米贯英回了一礼，说道：“世间不平之事甚多，若是遇上了，岂能不帮衬一二？”因为他这样的性格，但凡牵扯到徐峎之事的，江家老爷从不与他商量，甚至严令府中上下与他说起。

　　“米先生。”娇娘说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先生聪慧之人，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米贯英一愣，没想到这程娘子竟然还劝说起自己来了。而且这话还的确戳中了他的痛处。他苦笑一声，道：“正如娘子所说，世人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难。当年江公与我有一饭之恩，恩公既有要求，我敢不应承？话已带到，我这便告辞了。还望程娘子早作打算。”

　　“米先生高义。”娇娘起身再拜，亲自送他出了庄子。

　　听闻江家来人，焦明早就等在院子里。此刻娇娘与米贯英迎面走来，那米贯英打量了他几眼，惊讶道：“见了这位壮士，方知程娘子为何如此泰山之稳。看来，倒是某多事了。”

　　看他文质彬彬，焦明也向他点了点头。

　　娇娘在一旁笑道：“米先生有所不知，小女子这位护卫可不是什么碌碌之辈，今日是我程家护卫，来日却前途无可限量。岂有一直守着我小小程家的道理？何况，米先生如此义气，小女子感激在心。”她又道，“既是金鳞，便迟早有遇风云而化龙的时候。”

　　此话一语双关，米贯英乃有心之人，一听岂有不懂的道理？他深深地看了娇娘一眼，再度作揖告辞。焦明听了娇娘的话，却是满心激动，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娇娘。娇娘笑看了他一眼，道：“焦明，多谢你了。”

　　“保护娘子周全是焦明的责任！”

　　娇娘笑笑，不再说话。

　　三日后，京中消息尚未传来，毕竟金陵离南城有很长一段路程，娇娘明知消息传达需要一定的时间，却难免也是坐立难安。一夜未曾好眠，第四日午间，她在水榭小憩，却听安排在江二郎院子里的眼线传来消息，道是不知江家出了何事，米贯英和江二郎不知所踪，仆从们没一个知道自家主人去了哪里。

　　娇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次日便有金陵城的官兵来捉拿江二郎，众人也得知了江家被抄家流放的消息。确定消息之后，娇娘将庄子中大小事务都按之前的安排重新交代了一遍，这才带上焦明十人，启程往江陵府去。

　　奶娘毕竟年迈，并未随行，直到马车行去二三里，娇娘才放下小窗的帘子，而奶娘那站在庄子外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却一直印在娇娘的脑海中，迟迟没能抹去。

　　·

　　五日前，严刀锋带领五十人从渠县大户家中借粮成功，盘龙山才算正式进入了官府的视线之中。但是附近州府的土匪山贼多了去了，只要没有伤害到他们的切身利益，这些知府知州们没一个有作为的。江陵府的知府与下面的知州也是如此。

　　这次借粮也在很大程度宽裕了盘龙山的经济状况，也让盘龙山招募到更多的喽喽。现今已有三百人的规模，其中十之八、九的人都是青壮年，魏胥尽数交给了严刀锋操练。他自己出身现代的部队，也经常和严刀锋一起商议操练喽喽的方式，但一来他是一寨之主，不可能每天都做练兵的事情，二来严刀锋当过大燕王朝的京卫同治，底下管着好几百王朝的精锐，显然比他更懂得如何操练这些古代的士卒。

　　这日，他正在后山看严刀锋操练喽喽们，便见王二狗匆匆赶来，但见他脸上还有明显的喜色，一见到他便说道：“哥哥，有个中年人自称是您表妹府上的管事，带了一封信给您。只是他不肯把信交给我，非要见到您，亲手交给您不可。”

　　“表妹？”魏胥一愣，旋即想到原主的确是有个表妹。乃是金陵程家的千金小姐。在原主的记忆中，他从未和这表妹见过面，只是知道彼此的存在。故而他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庆幸，匆匆和严刀锋说了一句，便带着王二狗去大堂会客了。

　　盘龙山的大堂内果然有一个中年文士，他正在众喽喽们凶悍带着点好奇的眼神下，淡然自若地打量盘龙山的大堂。待听到守在外面的喽喽恭敬地叫了一声“哥哥”，他才朝门外看去。但见来人一身白袍，眉目俊朗，只是比以前身量高了许多，人也晒黑了一些。他喃喃自语道：“果然是郎君。”

　　魏胥也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只是并不确定他的身份，看他在自言自语，便有些猜到原主的故人大约都很难理解一个大家公子为何就落草为寇了。好在这个管事却是个明白事的，他很快回过神来，对魏胥作揖道：“小人见过魏郎君。”

　　“您多礼了。”魏胥回了一礼，说道，“山寨简陋，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管事见谅。”

　　管事心道，郎君这山寨规模可不小，而且这山寨里的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比城中的那些官兵都要有精神气。嘴上已道：“岂敢岂敢？郎君太客气了。小人此番是奉了娘子的命令，前来给您送信的。因是娘子托付，不敢出任何纰漏，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当日娇娘带着奶娘等人离开金陵城，便让这管事带着信送来盘龙山。管事紧赶慢赶，到了渠县便听说了盘龙山借粮一事，奇怪的是县里的百姓却多是道盘龙山除了渠县一大恶的，言语之中虽有对土匪的畏惧却没有太多的憎恶。但他还是不信魏郎君好端端的就落草为寇了，所以到了盘龙山之后，非要亲眼看到魏胥不可。

　　王二狗知道他这是对自己说的，赶紧摆手说无事。

　　管事淡淡点头，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魏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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