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蓼国故人

　　

　　这广阔的草原最终也慢慢露出了它的尽头，从马车上望去，草原尽头是一座被茂密的森林覆盖着的铁黑色山脉，自西北向东南弯曲着围绕着这蓼原。

　　马车不知不觉驶出了草原深处,日过正午，光线也变得颇有些灼人了，昭若云虽然有车盖遮着太阳，没被狠狠的晒着，但是这气温也令她颇不好受，“先生，我们去那蓼山脚下的树林边歇息吧！”

　　“好的，小主公”马夫已是大汗淋漓了，他狠的高扬起马鞭，两匹马就不约而同地抬起蹄子，拉着车匆匆朝那阴凉之处驶去。

　　“这蓼山怎么这般黑乎乎的，真令人心头发慌呢！”青霞盯着那渐渐高大显眼起来的山岭不安的小声嘀咕着。

　　马车到的林子边上，青霞扶着昭若云下了地，马夫在树间系好了马，就立在一边候着。

　　昭若云和青霞下得车来，就在林子下的树叶堆里清出了一小片空地，在这地上用帛步垫着，两人席地而坐，青霞拿出从车上带下来的饭团子。

　　昭若云慢慢的品味着这饭团子的滋味。

　　“还真不错呢!小主公，您说呢，难得有这么个清静舒爽的地方！”青霞欣喜的说道。

　　“先生定然也饿了乏了，您也不要拘谨了，就来这一起吃吧！”昭若云说道。

　　“不了，不了，小人怎么能和小主公您一起吃呢！小人只是个卑贱奴才罢了！”马夫说道。

　　“来，接着！”昭若云直接把饭团子抛了过去。

　　“可惜是没带了棋来，眼下这雅致就该好好和你厮杀一回！哈哈哈！”

　　昭若云的话刚落出了口，不想四面就想起了号角声，声音从林子深处传来，好似大风一般呼啸，震得树叶都落了一地来。

　　这密林深处竟慢慢围拢来了一群野人，仔细看去倒也不是没接受过教化的那般野蛮。

　　每个人都拿着一些武器，以木质的棍棒为主，其间也有一些青铜的剑戟，可见他们也有一定生产技术了。

　　都是短衣短裤，或是遮着半截手臂的半袖，或是直接的露着整只手臂的褂子，裤子直接被麻绳绑在腰间，裤腿到的脚踝处就打止了，脚下穿着草鞋，完全的不是华夏人的打扮。

　　这阵势看的马夫和青霞都目瞪口呆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倒是年纪最小的昭若云不露惊色。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侵犯我们这蓼山的董氏坞堡。”

　　从这群人中走出了一个腰间佩剑的武士来。

　　“这位大人，我们只是路过的羁旅之人，并无心要侵犯贵族的领地，您看这些树林和一般的树林并没多大的差别，不知者无罪，还望大人您能饶恕了我们。”昭若云不卑不亢。

　　“小小年纪，就这般口齿伶俐，想来也是贵胄之家的王孙公子，这般就更容不得你们离去了。”那样子好似首领之人说道。

　　“一看他们就是些楚国的蛮子，族长，不得轻饶了这些人，一想到楚人屡次侵犯我们，灭了我们蓼国，害我们四散流离，我们不能忘了大王的嘱托啊！”人群中有人悲愤的喊道。

　　“杀了他们，绝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

　　“杀了他们，祭拜先祖!”

　　“杀了他们，以雪国耻！”

　　这些呼喊声此起彼伏，可谓是群情激奋。

　　“首领大人，我们，我们真的只不过是在此路过的羁旅之人，如果您实在是不想白白放了我们，我们这些随身的财物也都给予你们就是。”昭若云此时也有些脸色发惨了。

　　“怎可轻易放了你们，你们楚国人最是不讲信义，一次次侵犯我蓼国的边境，灭了我蓼国之后，连这片供我们生活桐柏山也不肯给予片刻的安宁，灭国之后，我们四散逃离。

　　一部分先民逃到这临近故国的蓼山，在这生活，好在上天不灭蓼国后人，给予了我们可供开垦的山间河谷，我们在这山间河谷安然的生活，改名换姓，本不想再去向楚国复仇，以免让蓼国后人付出更大的牺牲，可你们楚国却是步步紧逼，连这片山地也不肯给予我们。”

　　《管子·地数》说：“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上有磁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石者，下有铁。”

　　蓼山整座山体皆呈灰黑色，正是表明这处是富产铜矿石的山体啊。

　　“你们楚人派来工匠和兵士，奴役我们，为你们开矿，为你们铸造武器。

　　我们这群人都是从奴隶中逃出来的，我们四处躲藏，如今没了固定的赖以生存之地，每日都在这山里游荡狩猎，还得担心着遇到楚国的兵卒。

　　你们侵占我们的田地，伤害我们的人民，把我们赖以生存的山间谷地都蹂躏的残破不堪，我们蓼国后人虽无力报灭国之仇，但绝不会姑息你们这些楚人。”那董氏族长环顾着那些衣衫褴褛的族人们，不由的心中生出了万千怒火来。

　　蓼国的来源要追溯到帝舜时期，有贤臣皋陶任大理之官（相当于司法长官），治国有方。

　　帝舜仙逝，大禹继位，建立夏王朝，封皋陶之孙磊于蓼山（今唐河县湖阳镇）为食邑，历经一千三百年，春秋时期被楚国大军攻占。

　　蓼国国王皋昆带领蓼国臣民背井离乡，沿淮水东迁建立了东蓼国（今河南固始县内）。

　　八十年后，楚国大军沿淮河挥师东下，抵达蓼国边境。

　　国王皋申再次逃亡时要臣民以国为姓，世代姓蓼，不忘蓼国，记住亡国之耻，以图复国大业。

　　自此廖氏便散居在中原和江淮地区（古代蓼字同廖，故蓼姓同廖姓）。

　　不愿背井离乡的蓼国人散落在湖阳周边地区，其中，散居在附近山脉蓼山北麓隐藏起来的蓼姓后人改“蓼”为“董”，形成村庄，名为董楼。

　　昭若云心头想道，这蓼国竟然和楚国有着这般的深仇大恨，他们这般激愤也是应该，只是我们就这样无缘无故背了黑锅实在是太过冤屈了。

　　还不及昭若云她心头想完，那族长竟然猛地一剑朝昭若云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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