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Part 19
[次日]
如不是听见二楼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柯木还会以为这个深夜依旧在沉睡。她抬手看了下时间，有点吃惊的迅速站了起来。窗帘拉开，书房从黑夜变为白天，刺目的阳光争先恐后的窜了进来，墙壁甚至都被这阳光当作镜子一般反射出了光晕。
时间过的很快，其实想想也在意料之中，三点多走进这个屋子到现在也就三个小时，当静下来心认真学习的时候，时间往往如此。
回到卧室的时候，雨斌还在沉睡，柯木轻轻的套上衣服，然后关掉壁灯走了出去，她不想打扰到他，昨天半夜的事情打扰到他的正常睡眠，他估计也一样需要多休息。
晨曦，永远被人理解为一天之中最最美好的时间。它没有中午或者傍晚那样即便吃饭休息的短暂时光也要担心工作的摆布，也不像上班时间那样讨厌枯燥乏味的程序，并毫无休止。它美好因为让我们浑身轻松，暂时忘记烦躁，它让我们觉得即便要面对万分险恶，也要安享留存这一份甘甜。
二楼的餐桌上已经布置好了早餐，没有平日里常喝的糯米红枣粥和蛋清烘培的小面包，而是变成了高冷的牛奶配油条，这些食物雨斌也能吃，只不过在阿妈掌管伙食的日子中，很少才会出现一次。
今天的早餐因该是元妈妈为我们特意准备的，看来她起的很早，并且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公司。
她喝了口牛奶，顺手又抓了根油条，然后边啃边过去厨房，那里已经被元妈妈收拾妥当，她又前往阿妈的居卧，刚准备敲门的同时门被阿妈从里面打开，柯木担心阿妈手腕处的石膏影响她穿衣服，但没有想到阿妈已经把她自己的一切都收拾完毕，并且嘴上还不停的唠叨着‘说了不用担心我，你看不是好好的’尽管如此，柯木还是扶着她走到了餐桌边，让她入座，然后转身又往邵君的卧室走去。
太阳的高度升了不大的一截，邱仔在院落内不满的叫着，柯雨斌还在熟睡，柯雨冉依旧没有起床，邵君已经被柯木叫醒后坐在餐桌边正吃着津津有味。
‘公司怎么样了？今天不就要开始上班了’问话的是阿妈，她知道元雨晴大早起床为了什么，还有作为家里唯一的佣人，她很担心自己受伤后拖累柯木，让她变为接替她干活的人。
‘没关系，暂时休假了’柯木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是不是要影响你的前程，哎呦，这可怎么办？’阿妈放下左手上的勺子，满脸惭愧的数落着自己。‘都是我的错，你说我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么大岁数了还让你们担心，真是的’
柯木假装生气的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还在恨自己的阿妈‘谁不会有个三长两短，出点小事故还不是正常事，不要在说自己不是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吶’柯木又为阿妈盛了一碗‘多吃少做，养的健健康康的，把前段时间累瘦的全补回来’说完，柯木又看了下弟弟邵君。
‘可是，我还是觉得心里总过意不去’阿妈再次说道。
‘邵君，奶奶烦不烦’柯木故意问邵君。
邵君看了下阿妈，又看了下自己的姐姐，然后指着外面的邱仔说道‘我吃饱了，邱仔还没吃’说完拿了根油条就往外跑了出去。
‘这孩子’阿妈说道。
‘我去楼上看看雨斌，你先吃’柯木用纸巾擦了下手，也往楼上走去，餐桌上剩下一个右手裹着石膏的阿妈，看着柯木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把手中的勺子放了下去。
在柯木没有上楼之前，雨斌就已经醒了，但是在他醒来后睁开眼睛的瞬间，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任何东西，世界是昏黄色的，事物被一层厚厚的浓烟掩盖，浑身上下除了触觉，一切都感觉不是那么自然，他差点要尖叫出声，然是又强忍住惊恐，他不相信，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这次他认真的感觉了好久，他依稀辨别出眼前某一些模糊的影子，但是一切东西都还是只是个轮廓，若不是熟悉这屋内的环境，他估计很难辨别，他还是不信，再次的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闭了好久，直到发觉一个人走了进来。
‘醒了’柯木进门看见雨斌在床上孤坐，但是眼睛却闭着，她不尽有些好奇。
雨斌听见柯木叫他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世界不再是昏黄，却离奇的充拭着浓白，一会儿白的凄惨，什么都看不见；一会儿白的虚幻，就像是一缕缕薄烟从眼前飘过，柯木的轮廓还依稀分辨。
‘我眼睛’嘴里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眼角已经散落了泪水。
‘眼睛怎么了？’柯木看着雨斌乖乖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怎么了雨斌’
雨斌又一滴泪水落下，柯木扶着他的双肩，她看见雨斌的眼角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青色薄膜全部覆盖，长时间看的话会让人不自觉的害怕，有点渗人的诡异。
‘有点模糊，没事，就是有点模糊’接着又说‘扶我起来吧，真的没事’说道此刻，雨斌不等柯木僵持的神色，自己从一边抓起衣服往身上套去，手腕颤抖，样子搞怪。
‘到底怎么了，不能说嘛？’柯木急了，看着雨斌的样子悲伤了起来。
雨斌止住了动作，然后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向柯木‘先扶我出去，我想要出去，我很想出去看看行吗？满足我，文慧’
他叫自己文慧，还是原来的口气，柯木眼睛流出了泪水，声音止不住的梗咽‘好，我带你出去’
红着双眼扶着雨斌从卧室内出来，然后先让他在餐桌边坐好，自己拿起了手机给元妈妈打了电话。
樱花坠落的五秒，一边是美好，一边是悲惨。这个世界之拥有这短暂的五秒，才可以让我们该流泪的流泪，该陶醉的陶醉，该尽情的释放或者嚎啕大醉；美好的、破败的，有时候两者之间荒谬到隔着一堵墙，平凡的我们活在充满未知变数的可怕世界，因为未知，所以才怀有希望，同样因为未知，又担心下一秒的失去。
当他真的明确自己眼睛看不清楚东西的时候，柯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满足他现在最想要实现的愿望，哪怕毫无意义。
‘妈，雨斌想出去一下，我需要一辆车？’柯木这样给元雨晴说道。
电话那段有稍微的迟疑，然后传出李梓云的声音‘等会我让人给你开过去’
阿妈奇怪雨斌今天不一样的神色，同样止于问柯木为什么打电话突然要用车，她似乎本能的感觉到了什么‘雨斌他怎么了？’她看向柯木。
‘我们出去一下，小冉在楼上，家里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也可以交给阿爸手下的那位助理，’柯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带任何感□□彩，眼睛的余角看着雨斌的神情。
简单的吃过早餐，然后又为两人简单的收拾过要用到的东西，拿起唯一一部会用到的手机，走向停靠在院落内的红色卡宴，车还是元妈妈自己的，李梓云没有亲自过来而是交给了她的一位手下，那个人在完成交接的使命后就匆匆的离开了，邵君本来看见自己姐姐要开车带着雨斌出去也要嚷嚷着去，柯木一句‘走吧，医院的王医生专治小孩子不听话’然后被柯木的这句谎言吓跑了，雨斌身上套了件厚厚的加绒大袄，头上也戴着遮风布帽，阿妈左手提着东西把他们两人送了出去，艰难的让雨斌钻进副驾，然后柯木又接过阿妈手上递来的小区门禁卡，就这样，红色卡宴缓缓的倒出了柯家的大门。
这一切全部在半个小时内完成，谁都没有想到在刚过完年初八当天，在结束完春节放假后第一天上班的时间，会发生这件事情，元雨晴不知道，柯木阿妈不知道，柯天奎柯天泽不知道，熟睡后醒来的柯雨斌更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的是，接下来的生活模式又将要改变。
车外的风景是那么的熟悉，车内的人却变了又变，还记得年前几次元妈妈开车载着雨斌和她去医院为雨斌检查身体，在几次回家的路上雨斌的神色，他很兴致勃勃的看向窗外，对一切事物都那么的好奇，就像是一位从非洲古老部落偷渡到陆家嘴的壮汉，看见高楼忘形的大叫，他就是一位孩子，柯木那时候竟然这么想。但是现在她再也不会了，她已经深深的理解了这一位自己形式上的老公，他真的如同元妈妈所说的那般坚强，即便自己的眼睛突然间的失明，他表现出来的不是一般人那样惊恐无助的叫嚷，竟然也不提让自己赶紧去医院，他什么都明白，跟比起去医院后结果一成不变，和从医生那里得到的一样的答案‘已经很不错了’他还不如选择让自己尽可能的快乐一点，这就是他的不平凡之处，这也是让柯木心底敬佩的地方。
‘那里是哪？’雨斌眼中一个模糊的轮廓，知道那一定是个高楼大厦，他好奇的问过柯木。
‘世纪广场，中山路上的，大行宫这里’‘这里对面还有一个织造府博物馆，我们现在处于繁华街区了，有点拥堵好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
硕大的南京城，一个街角一个视野的转着，一个好奇的问，一个认真的答。
‘苏安大厦，咱爸公司就在里面，有印象吗？’柯木问道。
‘知道，在云南路上’
‘是的'
正午的阳光把世界一分为二，一面阳的耀眼，一面阴的凝结。
‘我猜是什么地方？’雨斌看着窗外努力的分辨，‘是个大厦，很高，很细，是什么地方？’
‘咱妈公司的地点，紫峰大厦，南京第一高楼，世界第九高楼，咱妈现在就在里面上班’接着柯木又问道‘要不要打个电话让她下来一下’
‘不，不要’雨斌像是担心他俩小小的世界被人打扰一般，连忙说道‘我们接着转’
新街口的中山像埋没在新百大厦那高大的影子内，路人甲乙丙丁穿着各式各样的服侍从它周围穿行而过，十年多的时间，这里就像是变了一个世纪。原来过街的天桥拆了变成了现在的地下通道，路口中央的广场重新经过改造，缩小了数倍，周围高楼大厦像是聚会一般一下子建到了一起，让这里变成了现在南京城最繁华的路段之一，路口大厦最醒目的侧面位置随着时间的变更替换着不同的商业广告，从品牌服侍到出名电器然后又变成了现在的理财产品。
中山路一路向南，路过几个街角，柯木把车子停在了一栋教堂前面。
外边的世界风和日丽，车内雨斌的眼睛却依旧迷蒙。
‘在里是圣保罗教堂’‘太平南路上的，咱爸妈以前结婚的地方，教堂现在正处于祈祷时间’柯木每次停车的地方都是雨斌之前所熟知的，那里或多或少都占存在他小时候不大的记忆里。她希望通过雨斌现在所看到它们的模糊视野，结合他之前脑海内残留的对它们不完整的记忆，然后两者相互融合，她觉得这样也许会让雨斌看的更清楚一点。
‘这里我记很清，里面吊灯的绳索是铁链式的，下面桌子颜色是红色的，堂内的读经台、讲座台、洗礼池、圣坛还有边上的栏杆柱都是白色的，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那我带你去里面看看吧？’
犹豫了稍许，还是张嘴说出了算了。
‘带我去，去人少的地方，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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