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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在所有妖鬼神怪中,最神秘也最奇特的当属山鬼!”

        平阳城大街上,一个外置露台,台阶上坐了个说书的,台阶下则或坐或站着密密麻麻的听众。

        “人间有山鬼,天生地长而成,能量强大。虽唤作山鬼,却并非真鬼,它由灵气幻化而成,又并非生来就可位列仙班,全看其造化,进一步可渡劫飞升,退一步可堕为鬼怪。”捻着胡子的小老头摇着脑袋一字一句念道着。

        “喔——哇——”底下坐着的人们此起彼伏发出惊叹声。

        小老头笑眯眯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可知这山鬼真身是什么样子?”

        “听说啊,是个身姿极曼妙的女子呢。”底下一个年青男子喊道,随后腼腆一笑,“若是哪日真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不对不对。”另一处的粉衣女子反驳道:“我在梦中见过,明明就是个俊逸出尘的美男子。”

        人群中有人打趣:“什么梦啊小姑娘,莫不是那种不能说出来的梦?”

        “哈哈哈哈”露台上的人笑作一团。

        赵三冬站在角落里,今日她黑面黄袍的,一点不引人注意,就在那里嗑着瓜子静静看着。见群情激动,便斜了那说书的一眼,她都能猜到这厮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其实啊,你们,说的都对。”小老头声音一出,底下瞬时安静下来。“这山鬼可男可女,性别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颗天地至纯的心。”

        “相传百年前,便有那么一只山鬼,爱上凡间之人后,竟毫不犹豫放弃了即将升仙的路途,追随着爱人的步伐而去。可这人呐,肉|体凡胎也斩不断七情六欲,最终还是辜负了这一颗真心。”

        底下有几个女子已然红了眼圈,追着问道:“然后呢?”

        小老头也作势擦一擦眼角,声音凄凉,“然后便是这山鬼受尽人间苦楚,最终为爱自毁灵体,消亡于天地间。”

        这不是个傻的吗?能当神仙为什么要为别人放弃?而且,赵三冬嗑完一把瓜子拍了拍手,这个臭说书的,从他嘴里出来的就没一个好的,全是和凡人相爱后不得善终那点事儿。

        “呜呜呜—,山鬼就是我心中的神。”几个女子凑在一处说道着,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赵三冬见怪不怪。

        “不,水妖才是最厉害的。”

        “明明是石魅更厉害!”

        “”

        这年头,每个妖鬼神怪都有自己的信徒。

        “开元仙人在此,谁敢放肆?”一个壮汉举着牌子站到人群中央,大有拼死一搏之势。

        开元仙人倒是真君子,传闻他是经历了十世的人间大劫,最终羽化登仙。其间种种磨难,很能振奋人心。

        这壮汉好气派,不过等会儿就不一定了。赵三冬后退两步避开人群。

        果然,几批人各不相让,虎视眈眈看着对方。

        “”打起来了,信徒们打起来了。

        她在外圈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壮汉被人一拥而上,很快没了身影。还有那些哭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抓起头发来倒是有劲儿极了。

        露台上的小老头见状满意了,他伸出双手作安抚态,喊道:“各位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随后指着后台鱼贯而出的人道:“那里有的是各路鬼神之信物,先到先得。”

        打成一团的人们闻言一哄而散,飞奔去围着摊贩。

        眨眼间一排小摊已经摆好,有鬼神画像,以其为主角的话本子,糖人,脂粉衣饰,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桃子?

        过分了吧,“这桃子也算?”她愤愤不已,且一两银子才能买到一个。

        “你懂什么?”摊贩主一脸骄傲,“这颗桃子可是在开元仙人庙旁边长出来的。”

        “”救命啊,抢钱了。

        “娘亲,我想要这个。”娇娇软软的童音吸引了三冬的视线。

        真可爱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脸圆圆的。

        “这个是山鬼,我们买开元仙人的好不好?”她的娘亲在旁边劝导。

        小女孩努努嘴巴,撒娇道:“不要,就要这个,这个好看。”

        三冬看过去,这只山鬼糖人做得很是精致,五官俊美姿态飘逸,比开元仙子还要仙子。

        小女孩的娘亲笑了,“诶好好好,买就是了。”她取下糖人递给小女孩,随即拿出钱袋掏银子。小女孩含着糖人悠悠转身。

        “娘亲,有鬼啊。”她软糯糯伸出手指。

        三冬一惊,下意识伸出手指向自己,她是鬼?

        小女孩的娘亲付完银子转头一看,安慰道:“没事,别怕,这不是鬼,只是个长得比较丑的道士。”然后就抱起孩子离开了。

        赵三冬:“”

        童言无忌啦,她正想再看看其他的,忽然发现天色已经暗下来。坏了,玩过头了。

        她转身就跑,轻车熟路拐进无人小巷后,将套在身上的法袍脱下来时顺手摘掉了头上的头巾,一头飘逸长发便散落下来,她急冲冲往前跑,也顾不上看路,行至拐角处余光突然撇到一个身影,险些就要撞上,两张脸几乎凑到一块儿——

        “啊——”,“啊——”,两声尖叫划过小巷。

        “老神棍,你怎么在这儿?”赵三冬站定后看清来人的脸,回过神来率先开口,瞪大眼睛满是震惊。她今日特意挑了时间选了路线,完美的逃学计划怎么就被当场抓包了呢?

        “我怎么在这儿?我还要问你怎么在这儿呢?”赵天圆一看是她,气的胡子直往上翘,皱紧了眉头道:“还有你这脸上涂得什么?刚才差点吓死我。”

        “”她抬手摸了摸脸,带下来一手黑灰,“这是锅底灰,爷爷。”

        “我当然知道是锅底灰,我问你把脸糊成这样是干什么?”赵天圆叉着腰看着眼前的少女。

        不过十六岁,明眸皓齿,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双眼睛圆润明亮弧度优美,宛如山涧最甘甜的泉水,一览无余的清,却是要把一张白嫩小脸糊成黑的,披散着头发在这大街小巷里面上蹿下跳,简直不像个女孩样儿。不对,何止是不像个女孩儿,是根本就没有个人样儿。

        赵三冬见他一脸痛心疾首,凑过去笑嘻嘻道:“嘿,这不是有活儿干嘛,你看,我又赚了这么多银子。”她笑着举起手中鼓鼓囊囊小荷包,露出一口白牙。

        见她浑不知错,赵天圆胡子更歪了,他指着眼前人的鼻子道:“谁叫你出来做法赚银子?你哪里是做道士的命?你这个年纪就应该跟着私塾先生好好念书,将来谋一份稳当差事。”似乎气的说不下去,收回手去又道:“女儿家家的成天想着跟鬼神打交道,要是真有个好歹怎么办?你说你”说着他眼眶微微泛红,白胡子也是一抖一抖。

        哎呀,每天都是说这些话,也不知累不累。

        “嘻嘻,没事的老神棍,那间宅子其实啥事儿没有,就是里面一些摆设位置不对,这才导致晚上总有声响。”她掏出手绢抹抹脸,继续道:“那声响就是几块镂空的景观石发出来的,我一去就叫人将石头移开,又装模作样烧了几张符纸,将他们唬的一愣一愣的哈。”这么轻松就能赚到银子,她都想给老天烧两支香了。

        “哎呀,放心吧。”赵三冬上前一把搂住老神棍手臂拉着他往前走,“那私塾先生今日讲的课我已经提前学完了,昨日就在他手中默了出来,他还直夸我聪明呢。”她朝旁边人笑了笑,勉强擦干净的小脸像朵山花。

        “唉,”赵天圆叹了叹气,认命的低下头道:“你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财迷呢,那替人驱邪做法是能随便做的吗?”他将另一只手臂衣袖卷起,举到她面前,“你看,这就是爷爷当年干那档子事留下的,这么深一道疤”

        夏日的晚间总是很美,远处是一片红色晚霞,将整个街道染成橘红色,熙熙攘攘的人群窜动。

        三冬耐心道:“是,手臂还有腿上,各有一处,您都说了好多次了诶,对了,只顾着说我了,您今日来城里做什么?一股酒味儿啊,您是不是又来这哪家办事儿的蹭酒喝了?”

        “哎呀,今日天色真是不错,三冬你看那边”

        第二日一早,赵三冬见老爷子还睡着,便轻手轻脚溜了出去。她约了人。

        来人白面黑衣,虽是男儿,皮肤却比女儿家更加细腻白嫩,在阳光照耀下只看到细腻绒毛。正是陈虎。

        “给。”他率先递过来一坛酒,“二十两呢。”

        三冬犹豫着接下,她拧开盖子闻了闻,担心是不是还放了别的东西。

        叫花子做驸马——受宠若惊!!!

        要说她赵三冬是个财迷,那他陈虎就是个守财奴,谁要是能让他破费,还得担心这其中是不是淬了毒,要命。

        “约我出来做什么?”

        “你,你听我说。”他仿佛打了鸡血,满脸兴奋,就连平时小成缝的眼睛也睁大了好几倍。

        原来是有眼珠的。

        “有笔大买卖,你做不做?”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虎爱财,见之就上。而先人们传下来的经验之谈就是,天上绝不会掉馅饼,即便是真有金灿灿的大饼落在眼前,咬上一口也是包着鸟屎,又臭又恶心人,说不定还得要你小命。

        赵三冬耸了耸肩道:“先说是什么买卖。”

        “老手段,这户之前遭了火,几个当家的没跑出来,”他眉飞色舞的说道:“就这么点事儿,我之前去看过,没看出什么来。”

        “”这厮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吧,她拿眼斜他,“多少?”

        他脸蛋泛着红,啰啰嗦嗦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

        “三千,”陈虎一手抓住她衣袖,生怕她跑掉似的,“三千两,我们一人三千两。”

        好大的手笔,三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六千两,足够再买一座宅子了,他们何必?”

        “你不懂,对于他们那些财主来说,不是再买座宅子的事儿,而是感情。”他辩解道:“你想,从小长大的地方,即便是遭了火丧了亲,那也是有着珍贵回忆的地方,这哪里是银子的事儿?”

        嗯,分析的很有道理,头头是道,说得好像他多懂似的,三冬盯着他的眼睛,“是吗?这话是他们说的还是你替他们编的?”

        陈虎堆着笑:“诶嘿嘿,这总之,总之你去看看就是了。”

        说干就干,两人径直乘了辆马车过去,一路上车窗帘晃荡着,外面大片绿萝叶绵延。

        绿萝村依山傍水,一年之中除了冬季稍显凋零,其余时节都是绿油油一片,且离平阳城中不远,徒步走也不过两天的功夫。于是便成了许多权贵商贾的一处游玩修养之地,财主到来,必定是香车豪宅花费无度,这也使得绿萝村村民的日子过得不错。

        前些年建了许多宅子,就是为了租卖给达官贵人,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一些不可说的腌臜事,比方说六年前某官员将养的一个青楼女子,被寻上门的正宫活活逼死,许是心有不甘死的太冤,怨气深重,阴魂不散险些吓死村民,最后还是老神棍出面,摆了两次坛才将那冤魂送走。那是她第一次完整地看见老神棍做法,平时蔫吧个样子偷偷酒吃,关键时刻严肃起来还真能唬住人。

        良马快行,很快就到了地方。一路沉默的赵三冬瞥见一道逃也似的身影,一把将其抓住。

        陈虎被她提溜着衣领,转过头一脸谄笑,“嘿,那个我不跑,正打算下车给车夫结银钱呢。”

        “是吗?”她皮笑肉不笑,将其拖拽到后面,不顾他嘟嘟囔囔,自己先行下了车。

        “又不是要跑揪俺衣领”车夫见车上又下来一位低着头嘀嘀咕咕的,再看看已经站到不远处的年轻少女,便知是这位结账了,笑着迎了上去。

        陈虎甩甩衣袖道:“多少?”

        车夫继续笑,“十两。”

        “什么?怎的会这样贵?”

        “这价不贵了”

        眼看他又与旁人讲起价来,赵三冬索性不再管他,慢慢往前走去,时不时转着身子打量四周环境。

        此处靠近郊外,周围大片空地,放眼望去只看得见星星点点几座宅子。寂寥了些,但也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她稍稍往前走了走,停步在一扇褐色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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