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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水阔鱼沉何处问


  

  一只手拉住抢过了她手中的枪,只听啪的一声手枪被甩出很远。肌肤触碰,带着血液的黏稠,晚歌没敢睁开眼,一个声音低沉几乎贴在她耳旁道:“他就是这样教你开枪的吗?”

  晚歌缓缓张开眼睛,对上的是秦文声溅了血滴的脸,还有他那满头大汗。心口上方的肩上,一片血肉模糊,炙热的鲜血还在一滴滴落到她的胸口上。

  砰了一声,门被踹开。一群带着枪的士兵冲了进来。那瞬间,秦文声俯下身将晚歌紧紧覆在自己身下。拉过的被子,斜斜盖着,只露出秦文声的半个背。

  见此状况,扛着枪的士兵都面面相觑。秦文声怒吼道:“都给我滚出去!”

  为首的侍卫长收起枪敬礼道:“将军,刚才的枪声……您没事吧!”

  秦文声脸上抽搐了一下,疼痛让他有些支持不住,整个人都趴在了晚歌身上。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秦文声冷汗涔涔,也落在了晚歌身上。

  侍卫长似乎还是觉察到秦文声有些异常,担心他是被人胁迫,所以犹豫着要不要再向前。一个声音横插大笑了他的念头:“你们都退下吧!将军只是试试刚购入的新枪,没什么事不要大惊小怪,都出去吧!”

  “是,夫人!”士兵都退下后,门口的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而入。

  雍容大方,依旧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只不过失去了往日的朝气,如今显得十分成熟。这女人,是白婉心。

  “文声,我去叫大夫。需不需要我给你收拾一下?”白婉心依旧是那般蕙质兰心,以她的聪明又怎么能不知道晚歌已经被他待会了云州,带回了将军府。刚才那一声枪声,她心头一顿,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晚歌开了枪。

  秦文声闷哼一声,翻过身甩下了床。白婉心匆忙过去扶过他,他却只是淡淡道:“去给她换一身衣服,好生照顾着不能有一丝差错!记住,我绝对不允许她死!”

  白婉心瞟了一眼床上的晚歌,看两人这般狼狈的模样,前因后果已经不用多推敲了。

  秦文声被送去医院,临走前还不忘收走了那把手枪。晚歌闭上眼不去看,心里是一片死灰。白婉心找了一套衣服给晚歌,看她浑身是伤又是血,于是亲自给她放了水:“小晚妹妹,姐姐给你放好了水,我给你洗洗吧!”

  晚歌转头看她:“不用了,我自己洗就是了。”

  白婉心轻叹一声:“小晚妹妹,曾经我们是很要好的姐们不是吗?你不愿意走进这牢笼,那你就不是与我共侍一夫的妹妹。你只是一个年幼于我的妹妹,我们曾经一起长大。你心里苦,可以跟我说说。你若想哭,我也可以陪你。”

  晚歌垂下头:“不必了,你是他的妻子,我并不想为难你。你放心,只要他不乱来,我不会寻短见。我不会让你难做,你出去吧!”

  她还见到景青山,至少再见到他一面,哪怕就一面。有句话想问问他,他曾经说的都可算真?

  白婉心看了她很久,终于点头道:“你一直都很明白你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敢想,也敢做,你比我勇敢多了。我会劝劝他的,你千万保重自己。想着你爱的那个人,也许时间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白婉心合上门,浴室里只剩下泡着玫瑰冒着氤氲热气的浴缸。

  温热的水洗去那鲜红的血液,可她闻不到玫瑰的花香,只觉得自己身上依旧是一股血腥。靠在浴缸里知道水冷掉。

  浴室里的镜子,映照着她身上被秦文声掐出来的痕迹。好不容易才凸显的肚子,又回到以前的平坦。

  那里曾经有着一个孩子,是她与景青山的孩子。

  她颓然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然风,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没了……”

  她越哭越大声,透过浴室的门,白婉心站在门外并不敢真的走远。听到晚歌的哭声,她反而放心了下来。

  白婉心也没有去打扰她,只是任由她哭着。过了良久,晚歌的哭声成了哽咽,她才敲门:“小晚妹妹,你怎洗好了吗?别洗太久了,小心着凉。”

  晚歌擦去眼泪开了门,对白婉心微微一笑:“谢谢!”

  白婉心会心一笑,拉过她的手:“小晚,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又怕你讨厌我,我也不敢太靠近。从小我就特别羡慕你,你一定不知道吧!”

  白婉心扶她回房躺下,又端来了一碗猪杂汤:“快把这猪杂汤喝了吧!小产的身子一定要调理好,不然以后可不得了!这汤闻着特别香,可是不放盐,所以你要适应一下。小产的女人在调理的期间,最好是不要吃盐。如果你实在难以下咽,我们可以循循渐进。先放一点点盐,等你口味淡了点,我们在不吃盐,怎么样?”

  白婉心并没有骗她,小产的女人确实是需要少盐的,最好就是不吃盐。

  晚歌接过汤碗,对白婉心微微一笑,一仰头就把那碗没有盐的汤喝光了。当初被禁锢在妙手村的时候,苦口的汤药她已经喝得麻木了,更何况这飘着香气的猪杂汤。

  晚歌放下碗淡淡道:“婉心姐,你怎么知道我小产了?对了,我是不是昏迷了很久?你……你有没有……没什么。”她本是想问景青山的消息,可关于他的事,似乎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都会心存疑虑。

  白婉心有些触动,晚歌唤她婉心姐,这感觉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年幼时光。她喜欢跟在江与儒身后,而江与儒却总跟在晚歌身后。

  没想到时光之后,她们三人,谁都没法再跟在谁的身后了。

  “他把你带回来的那天,我刚好准备带着禹航回娘家。哦,对了,禹航是我儿子。那天早上,我临走前才想起落了东西,匆匆跑回去拿的时候,在楼上看到了他抱着满身是血的你上了救护车。你知道吗?我也小产过,就是匆匆撤出云州的那年。所以看到你当时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小产了。”

  白婉心说她也小产过,晚歌迅速地在脑海里翻阅过去。秦文声弃她那日,便是扶着一脸苍白的白婉心上了车。原来那时,她已经怀孕了。难怪秦宗有了孙子,便如此放弃晚歌,任她一届弱女子处在枪零弹雨里。

  “他把你安排住在这将军府的后院,可算是用心了。这里没有闲杂人等能进来,很清静,就连我也只进来过两次。你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他也守着你守着你整整一个月。也因为如此,战场上失利。一场拉锯已久的战争,终于还是让江北的军队赢了。你听到这消息,是不是很高兴?”

  晚歌没有说话,脑子里只剩下景青山打仗胜的消息。

  他打了胜仗,是不是就代表他已经回到了江北?他回到了江北是不是就相信了她'死亡'的消息呢?一切的一切,悬而未决。晚歌的心如同澎湃的大海,所有思绪不断翻涌。

  白婉心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他会来救我,一定会的。”她嘴上十分笃定,可心底却总是不由自己产生疑虑。

  古岚,那个让她生出好感的女子,难得会成为她命中的一劫吗?

  白婉心笑得很勉强:“也许吧!但愿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不说这些了,今天受了惊吓,该好好休息了。你放心吧,我会跟文声好好说说,你现在的身体绝对碰不得,你先放宽心好好修养吧!”

  晚歌明白白婉心的意思,自己刚小产过的身体哪里能行房事。白婉心是想,秦文声对晚歌到底是有情的,又怎么能真的舍得她受伤。

  晚歌并不这样想,但也无谓解释给白婉心。她微微一笑:“多谢!我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包括你,婉心姐。”

  白婉心正欲离去,忽然停住了脚步。晚歌这话的意思,太耐人寻味。也许她是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可那都不重要,毕竟她不是晚歌。她没有晚歌那种勇气,所以她一早就失去了修成正果的可能。

  她的爱情,只藏在心里,藏在过去……

  她没有回应,只是淡淡一笑,轻轻离去。

  夜幕下,月光盈盈透窗,窗前夹竹桃微微摆动。

  白色的纱幔飘荡,雕花的大床上,晚歌静静地熟睡着。她不知道,白婉心在那碗猪杂汤里加了些安眠的东西,所以本该是思绪万千的她,却睡着了。

  白婉心并非恶意,她知道晚歌会睡不安稳。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若是再不好好修养,恐怕以后会留下病根。

  床边,一个人影立在那里。

  吱呀一声,风晃动了窗户,月光斜斜打在他的脸上。那张俊朗的脸,有些苍白,有些疲惫。他望着熟睡的晚歌,很久很久不曾动过。

  晚歌轻轻一翻身,喃喃呓语,他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有一个名字入耳真切。

  然风,又是然风。

  然风是景青山的表字,他是知道了。他在月光下苦笑了一声:“晚歌,你就真的那么爱他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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