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交皇粮

　　话说王大有与刘二几人商量买粮食，估算运粮护粮的人手，高大山等王大有说完，作了计算，道：“表哥，这么说来，咱三家出四十人吧，其他的人手从各村里请。他们各村人心不齐，咱压了场子，不怕出甚麻烦事。明天吃了早饭，咱们几个就去要人，顺便拉了娃娃。”

　　几人一合计，也是这么个理，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王大有待众人停了说话，道：“最后一个事么，刘二，你来说。”

　　刘二与花万庆、平天尊商量造假做信物的事情，中午已经与王大有说了，他只同意了一部分，刘二决定讲出来，让大伙儿一同决定。

　　刘二正了正身子，将伪造轩辕黄帝宝剑及教导言论书本的事情与他们几个陈述了一遍。最后，刘二总结道：“大家信我的没错，咱陕北灾荒了这么多年，四镇官兵又几年没拿了饷银，延绥地方连带咱们县里，都得出事。咱们在家安坐，是落不了好儿的，咱必须得起兵。”

　　张铁牛睁大了眼睛，道：“刘二，话不能乱说，万一明天开春下了雨呢？”

　　气候的事儿，刘二可跟他说不清楚，总不能扯什么小冰河期吧，他挠了挠头，道：“铁牛哥，我这话可不是乱讲的。你说，咱们这里的冬天是不是一天比一天冷，我老家卫辉府也一样，这是几百年间的气候变化，以后几年，咱陕西肯定大旱。”

　　他扯了半天也扯不明白，却给张铁牛绕晕乎了，铁牛想不出所以然，不说话了。

　　王大富听了刘二的话却是心头一动，他不是个安稳的人，想了想，开口说话：“刘二，你说这事儿，我同意。咱们便做了宝剑，你拿了去各村里宣扬。”

　　花万庆插话，道：“大富哥，‘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咱的意思是，大有哥做了主，咱们宣扬大有哥是大气运之人，得了轩辕黄帝的宝剑，看了轩辕黄帝留下的书本。大有哥他同意咱们四处宣扬轩辕黄帝，却不同意做了头领。”

　　王大有连忙说道：“这事儿我却是不能成。我大字不认识几个，看了小说还将就，轩辕黄帝的文字，我哪里看得懂。四乡里知晓我底细的人颇多，你们要是宣扬我，却给人看了笑话。”

　　王大有其实考虑的很多，一是该不该起事，他从心里不认同起事干仗，以为大家落不了好儿；二是起事了不免要往米脂联合高有功，他不好做主；三是大家联合了高有功，那胡从龙肯定也抢掠起来了，如何跟他相处也为难；四是起事以后更要与各处义军联合，名头太大不好相处；第五，最关键的是他觉得自个材料不足，实在是不想做头领。

　　王大有为人正派，义气深重，性子也刚烈，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他。在座的刘二、王大富、高大山、张铁牛都知道他的秉性，一时不好开口说话。

　　平天尊见一时冷了场，与花万庆对视一眼，道：“诸位哥哥兄弟们，既然大有哥暂时不愿意出头，咱也别勉强他。刘二去宣扬时，只讲咱们大家一起挖了宝剑书本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书本，得了轩辕黄帝的教诲。”

　　几人复争论了几句，王大有只是不依，众人只得作罢。刘二突然开口：“事不宜迟，我明日里就动身，四处宣扬。我准备了三段书，‘聚宝盆’、‘张居正之死’、‘黄帝战蚩尤’。我给大家大致说一遍，大家听听有什么纰漏。”

　　“聚宝盆”说的是沈万三家里瞒田漏税，兼并土地，欺压小民的故事，主要用来指明文人地主作恶的手段，以及贫者愈贫的缘故。

　　“张居正之死”说的是明神宗为了自家的权势，与文人地主联合起来欺压小民，用来说明近年来许多乡里富户破产的原因，指明朱明的所作所为已经背叛了广大平民阶层的利益。

　　“黄帝战蚩尤”则说的是，地主蚩尤要用种种坏手段奴役汉人，背叛了汉人的利益，成为了“非汉人”；轩辕黄帝则教导汉人“人人平等”、“互助互爱”，黄帝率领汉人消灭叛徒蚩尤，汉人平等互助，仗剑扶犁，消灭四夷。“黄帝战蚩尤”为广大平民指明了信仰的对象，奋斗的目标。

　　几人听了刘二一番言论，俱大为赞赏，王大富笑道：“刘二，你这人简直就是为了造反而生的，三个评书不错，将道理说的明明白白。咱们乡野粗汉，比不了你的大才。”

　　刘二摆手道：“大富哥，咱们自己兄弟，客套话就免了吧。我不常在咱乡里生活，评书里有哪些不足的地方，几位哥哥但请直言，咱自家人，不要说些空话来糊弄。”

　　王大富想了想，道：“刘二，‘聚宝盆’里你说沈家与官府勾结，他家不交粮税，反让小民多交，那段书不大清楚。江南远在千里之外，他乡里情形咱不知晓，咱白水县官差什么模样我可知道。”

　　王大富见刘二点头，他继续说：“咱乡里交皇粮，原本是只交粮食，神宗时候改了，朝廷让咱们交银子。大有是咱村里的里长，负责收粮税。咱们几家不缺银钱，村民秋天收了粮食自家存了，大有替咱们交了银钱。春天里粮价高了，他再收了咱们的粮食，大有从不苛责自家人，他的威望是杠杠的。”

　　张铁牛插话道：“大富哥说的句句是实，这些年大小灾患无数，咱几个村里的人，好多家交不起粮税，大有哥替他们垫了。他们还欠大有哥家银钱，至今未还。”

　　王大有摆手，道：“铁牛，别说些不相干的。大富，你继续给刘二说。”

　　王大富点头，继续说：“大有的父亲，我叔父，往年常跑些买卖，是以家景富裕，他为人慷慨大方，四乡里威望甚高。前些年老两口不幸先后生病，买卖断了几年。后来大有拉了我和大山复又跑了两趟商路，不想草原人内讧，原来与咱家买卖的主顾死了，他家都没了。大有跑了两趟，没多大收成。”

　　刘二来了兴致，寻了水罐给几人倒了热水。王大富喝了口热水，继续说：“屋漏偏逢连阴雨啊，接下来辽东起了大战，朝廷的粮税又调高了，再接下来天气大旱，咱村里各家都断了粮，大有领了咱们打粮，买卖始终没再跑起来。”

　　“起初有些小灾荒，大有使了自家的银钱替咱们交了粮税。到去年，大有家也没了银钱，咱们的粮税就交不上去了。他是里长，收不上粮税，县令张斗耀不好苛责大有，就遣派官差来村里收皇粮。”

　　“嘿，说到这张斗耀，也真‘他的母亲的’不是个东西，作恶多端的倒霉蛋一个。这肆是江南的举人，原本也做不得官。他家中破败，倾家荡产买了关系，跑咱白水县做县令。别家的县令知晓咱们村民贫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了衙役们代挨板子的孝敬钱，就不大管事。张斗耀倒好，为了捞银子，使劲折腾咱们乡里人，他真是个‘驴的儿子’。这肆钱没捞多少，到了给王二一刀砍了，同样是举人，张斗耀怎么跟林老四差别这么大呢？”

　　王大有说着，站了起来，道：“刘二，这官差来村里催粮，他那模样，也是稀罕，你不曾见了，便不知道咋回事。”

　　“各家各户注意了啊，各家各户注意了啊。谁家嘞皇粮还没有交了啊，谁家嘞皇粮还没有交了啊，赶紧来村头交皇粮了啊，赶紧来村头交皇粮了啊！种田纳粮，天经地义，谁家嘞皇粮不交，咱可就牵牛扒屋了啊！种田纳粮，天经地义，谁家嘞皇粮不交，咱可就牵牛扒屋了啊！”王大富一边说，左手佯作提了铜锣，右手佯作打锣，右手再放在嘴边作喇叭状，一边迈着四方步左顾右盼，在原地踱来踱去，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各家各户注意了啊！谁家嘞皇粮还没交了啊，赶快来村头交，再不交，咱就不牵牛了，咱可就拉人去县里了。人拉到县里，先打三十板子，人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了啊。”

　　“各家各户注意了啊！谁家嘞皇粮还没交了啊，赶快来村头交皇粮。最后再喊一遍，谁再不交，咱直接拉人去县里打板子了啊。人拉到县里，挨了板子，进了班房，再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了啊。”

　　王大富表演完毕，坐下去喝了口水，道：“这官差来咱村里催皇粮，在大有家吃饭。他早起喊一遍，中午喊一遍，晚上再喊一遍。咱村里一分银钱没有，一颗粮食也无，半点皇粮也交不上去。第二天，县里就来几个衙役进村，与大有哥说了话，捆了一串村民进县里。咱家以前是大户，威风尚在，村民进了县里，板子没真挨，在班房里蹲的时间却不短。”

　　“这县令张斗耀见敲不出银钱来，只得放了村民回家，隔个十天半月的，他再遣派官差来收皇粮。那王二是石牙村村民，交不起皇粮，春天里给官差捉到县衙打板子。张斗耀弄不到银钱，也是发了狠，拿他出气，他盯着衙役，不准徇私，把王二结结实实打狠了三十板子。王二给本家兄弟抬回到家里，趴在床上歇了几日。他心里气不过，拉了他本家兄弟混进县城，趁人不备，冲进县衙，砍了张斗耀，他们又在县衙乱抢一气，跑到黄龙山落了草。”

　　;


　　(https://www.bxwxbar.com/book/39960/2222680.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