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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风灾


  刘二瞅见天际西北一片乌云,误以为是大片雨云,经王大富确认,那却是风霾,乃是狂风卷了尘土遮天蔽日,哪里是什么雨云。

  王大富慌了起来,冲王文常大喊:“文常,枪头先不打了,炉子熄了火,家什挪屋里去,小心风大走了水!”

  “最后几下了。”王文常说着,手里铁锤叮叮当当,加速捶打起来。

  刘二原本是卫辉府人,生平只见过沙尘暴,沙尘暴却没见过他。刘二拉着王大富,“大富哥,真好大的风?咱不去各家看看,别屋子不稳当?”

  王大富也回过神来,他与王文常打了招呼,“文常,赶紧收拾家什,咱去各家看看。瞅样子,风不小。”

  一眨眼的功夫,众人头顶的天空已经被沙尘笼罩,半晌的晴天白日登时变成了半夜三更一片黑暗。

  刘二合拢了衣衫,拉着王大富去各户里通知在家的妇人小心风灾加固房屋,狂风卷着黄土打在刘二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刘二忍不住嘟囔起来,“大富哥,真疼啊,这沙土咋就只打我的脸,不打你的?”

  “我也不好受。唉,顾不上啦,这大风一起,咱一春天算是白忙活了。”王大富与刘二两人四处查看村里房屋状况,一片沙土交织的昏暗之中瞧见了王大有几人扛着锄头跑回村里,他又冲大有喊话:“大有,好大的风,咱得瞅瞅屋子,甭风大吹落了瓦,砸住了谁。”

  王大有眯缝着眼,认出刘二与王大富来,俩人方才满头汗,如今一脸土。大有顾不上回家,就与俩人一同行动,“甭太着急,咱村里的屋子我都知道,不会出啥事。不过风这么大,咱刚锄地松了土,地里的谷苗我看是够呛。”

  “可不是嘛,祖宗保佑这只是一场过路风,不然大伙儿日后吃啥。”王大富此时显了他庄稼人的本心出来,全没有往常喊打喊杀时的冲劲了。

  刘二补充道:“文常家的铁匠炉子已经熄火了,咱怕风大走水。咱晚间咋做饭呢,还用碾场的灶啊?”他倒是没啥忧心的,还惦记着吃。

  “咋也不能耽误了吃,咱家里开几个小灶。”王大有摆了摆手,三人顶着风在村里转悠起来。

  明帝国境内义兵四起,根本原因是农业破产,农业破产的原因是官僚集团争权夺利不作为导致农业水利失修,农业系统丧失了抵御天灾的能力。文人吹嘘明末罕见的天灾,是给他们的明代的非汉人文人祖宗推卸责任。

  元年马懋才奏疏表明,元年春夏之季,陕北干旱严重,无雨且有风灾,灾荒的区域,南至于洛河流域的白水蒲城,渭水流域的泾阳。

  虽然明季史书皆不可信,但是该奏疏描述的是元年初期陕北灾荒,灾荒严重似乎表明的是义兵起事的正当性,辽东夷人与江南文人没有给义兵及压迫汉人的陕北文人地主洗白的动机及必要性,那么奏疏内容应当大致可信。

  奏疏虽然过分强调天灾以及灾荒的夸张惨象,忽略了文人地主对汉人平民的压迫这一重大因素,但是其对天灾的陈述基本可以认定为事实。陕北义兵四起并最终形成大部队,根本原因是陕北文人地主对汉人平民的压迫,短期剧烈天灾导致民无所食是义兵四起的直接原因。

  “开门吧,风停了,你瞧,窗户纸不动了。”刘二指着窗户与高兰英说话,他给她婆姨关在家里整整三天,如今已经是第四天早晨了。

  兰英却坐在堂屋书桌前看着书本,一动也不动,“风还大着呢,我坐在这儿,门缝里的风也只吹得我的脸疼。”

  刘二无奈,只好从别处绕去,“咱房檐下的燕子没事吧,风刮了三天了,燕子甭给饿死了,小燕子估计是死定了。”

  “风忽大忽小的,风小的时候,燕子自会去找食。如今还不是孵小燕子的时候,燕窝里蛋怕是还没下呢。”兰英还是不动。

  刘二正左右不得门时,门外传来花万庆的声音,“刘二,风小了,走去地瞧瞧。”

  “万庆叫我呢,咱得出门瞅瞅,风指定停了。”刘二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就要推门出去。兰英白了他一眼,也没再说话。

  院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黄土,刘二走过去留下了一串清晰的脚印,房顶也是薄薄的黄土,刘二推开院门,门口正是花万庆。刘二打眼一瞅,村里的几棵杨树瞅不见半点绿色,树叶竟然全是土黄色,往四野望去,原本成片的谷苗的绿色也全掩盖在一片灰黄的沙土之下。

  花万庆见刘二出来了,他替刘二掩了院门,拉了刘二就走,嘴里不停地念叨:“咱跟大有哥一起种了二百多亩地,也不知道谷苗如今咋样了。如今风小了,咱去寻大有哥,咱们一块儿去地里瞅瞅。”

  王文常与胡德兴正在王大有家,刘二俩人来了,五人便一道出门往地里去。等几人跑到众人耕种的田地地头,地里的景象比刘二在家里看到的还惨。花万庆一腚瘫坐在了地上,嚎了起来,“我的谷子呦,你跑哪里去啦?!”

  地里并没有积累多少黄土,地皮看起来仿佛比众人锄地时还低,刘二趴在地上使手拨拉了一大片,始终寻不到半棵谷苗,刘二这才明白了花万庆为啥嚎,风太大了,谷苗都被风给吹走了。花万庆那天运粮回来便往地了去了,他对地里的最近景象比刘二清楚,他一眼就瞧出来了,地皮少了最上边一层虚土,众人辛苦种植的谷苗不见了。

  等刘二在地里拔了一片又一片土层,只寻到三五棵孤零零的缺枝少叶的谷苗来,王大有三人也终于接受了事实,几人都瘫坐在地,唉声叹气。

  刘二走回地头,放眼招望四野,发觉自己如同身处沙漠之中。四外一片灰蒙蒙的黄土地,如果说开春耕地时土地尚透了灰黑色的水气,那么如今四野地块好似荒漠,放眼望去,极目黄沙也不为过。

  刘二挨着四人瘫坐在地头,默默地淌了眼泪下来,泪水在他干枯的面庞上冲出了一道道黑色的水迹,仿佛干旱日久的原野上突然涌来四处乱窜的河水。即便是预先作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刘二对如今这场摧毁他们农田希望的风灾也不能接受。众人当牛做马耕种了两旬时光,王大有他们又锄地了十多天,加之冬日里妇人挨个挑选种子的功夫,如今这一切一切的努力所寄予希望的谷苗,全给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风给毁灭了。

  王大有默不作声,这个强壮的陕北汉子不曾流泪,他双眼无神地望着眼前光秃秃的农田,张着嘴巴,半晌不曾发出半点声息,连细风夹了黄土灌入他的口中也不知晓。

  王文常最先缓了过来,他拍了拍王大有的肩膀,劝慰道:“大有,甭伤心难过了,不就一场风么,咱家里的谷子还多,再下一遍种子就行。”

  花万庆好似魔怔了,他抓着王文常的肩膀摇晃,脸上布满祈求的神色,“文常,还能再种谷子吗?还能种谷子是吧?”

  不等王文常说话,王大有苦笑一声,出言打消了花万庆幻想出来的希望,“万庆,如今种不得谷子啦。原来出了谷子,地里本来就没墒啦,这又刮了三天的大风,地里更干了,咱就是再下了谷种也不能出苗,只是浪费粮食。况且地里的肥土也给风吹跑了,便是出了苗,也长不大。”

  花万庆闻言如同受了雷劈一般,呆楞楞地瘫坐在地上,脸上一片死灰。这个热血青年却是最近对土地的执念太重了,如今受如此大的打击,有些迷失了自己的心志。

  胡德兴也唉声叹气,“唉,这都是命呐,命该如此,躲不过去的。”他见花万庆那番模样,又开口劝慰:“万庆,咱种谷子的希望也不是没有。如今只要下一场透雨,咱占了县城的夜香下底肥,咱再补种早谷,风调雨顺的话,秋天也能有些收成。”

  刘二此刻也缓过来了劲儿,换谁的劳动成果片刻之间化为乌有也不好受,不过刘二这个野心家毕竟是先天的冒险主义者,他总是对未来充满希望,他将一时的困苦都当作应有的磨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艰难的自然环境给了人们艰苦奋斗永不言败的性情,刘二的起事事业的社会基础经如此风灾即将全面成熟,刘二对起事的光明前景又憧憬了起来,他认为自己的事业前途无比光明远大。

  刘二摸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水,脸上立刻如同胡墨画似的,他也顾不上许多,伸脚踹了花万庆一脚,喝道:“万庆,你咋恁没出息呢,咱说了不要旱田,只要水浇地的。瞧你这怂蛋模样,你还是个汉子吗,你还是黄帝的子孙吗?”

  花万庆给胡德兴一劝,其实已经明白了过来,只是自觉失态,不知如何在一众好汉面前收场。如今给刘二一激,他也借坡下驴,“咱是正经的汉人,咱花姓乃是文王之后,正经的黄帝子孙。”说着,他又情绪激昂,劝说起王大有起来,“大有哥,如今再也不是犹犹豫豫,畏缩不前的时候了,如今各地大概都受了灾,请你振臂一呼,咱大事便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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