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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明里暗里


  

  不多时,三角眼的邱队长来了,一听说杜帮主的手下被人揍了,他立即气愤地说:“是哪些兔崽子活腻了?报个名给我。我立马抓他进警察局,保管他一条命进去,半个人出来。”幺哥说:“是黄府指使的。”邱队长一拍大腿说:“黄府竟有这个贼胆?”立马就要站起。杜帮主笑笑说:“邱队长稍安勿躁。”他此话一出,邱队长安坐下。杜帮主说:“今日正好是他们黄府给的由头。我们就弄他一把。反正他们油水多多。也正好让我们分一杯羹。”说着话,杜帮主挥手示意。两个手下立即出去了。剩得杜帮主和邱队长在屋里窃窃私语。

  第二日,黄丹带着一个丫鬟出门去。她要去舅舅家住两天。只因为厌恶祝东尧还在她的家里,以求得眼不见心不烦。她平素出门向来不带丫鬟。这时起,黄夫人要求她必须带上丫鬟,凡事也好有个照应。

  黄丹与丫鬟出得城来。两人身上汗出。黄丹说:“想起那个贼在家里,我就特恶心。”丫鬟讨好说:“小姐不必担心,不出两日,他就会被赶出门,而且是害痨病而死。”黄丹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额头,说:“今日没有太阳出来,都这样热。”丫鬟看看前面拐弯处,摆着一个卖西瓜的。那个卖西瓜的,穿着对襟短褂,正在用草帽当扇子一摇一摇的,逗惹着凉风。

  两人走了过去,蹲下来。前面有五六个西瓜,个个圆滚滚的,绿中带黑,当真熟透了。黄丹说:“怎知道甜不甜?”卖瓜的脸上浮笑,说:“当真甜。不甜不要钱。”说着用手咚咚地敲,说:“你听,响得咚咚的,说明就是熟透了。”丫鬟看他一眼,看着他左颊处有几根胡须伸出,说:“看你说得真好听。真的假的?”黄丹正热得不行,打断说:“管他真假,赶紧买两个尝尝。”卖瓜的说:“天热正好解渴。”说着,拿起一个口袋,装进了两个西瓜。就拿出一把秤来称。

  称好了。 算清了钱。黄丹说:“给我们开一个吧。”卖瓜人说:“好呐。”拿起一把刀来,哗啦几下,砌成了好几块。两个人拿起就开始大嘴吃。西瓜确是解暑佳品,一瓣瓜瓤下肚,似乎天没那么热了。

  两人正在吃。忽然,从后面的树林里跳出来几个人,朝他们扑过来,三个人都吓得瘫软了。黄丹嘴里还含着半瓤瓜,就被弄进了一个麻袋里。她惊得大喊:“干什么?”丫鬟力大,起身厮打,怎抵得过几个汉子,也被弄进了半个麻袋里。她兀自不肯罢休,手脚撕扯,竟把一个人的嘴角撕了一个血口子。那人气得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晕乎乎的,这才被弄进了口袋。卖瓜人吓得两腿颤颤,毫不敢动。那个为首的说:“你快滚。如果敢说出去。当心你一家老少的命。”说着,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来,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那卖瓜人吓得连连点头。那几个人抗的抗麻袋,拿的拿西瓜,一溜烟就不见了。

  此时,祝东尧在大街上胡乱晃荡。漫无目的,乱走乱瞧。

  走了一会儿,觉得没了希望,遂停止下来。只见得一个黑大汉走过来,他觉得面熟。仔细一瞧,却不正是昨夜里那个孟卯吗?只见他手里提着一根短棍,气势汹汹,不知就要去干啥?祝东尧迟疑了一下,眼见得孟卯就要走过去了。祝东尧急忙过去,大声说:“孟卯。”那人顿时站住了,回头看,却不识,说:“你有事无事喊我干啥?”说罢又要走。祝东尧一把扯住他,说:“昨夜见你好本事。是个英雄,打擂台真厉害。”说罢竖起来大拇指。但凡人都好听赞美的话。孟卯也不例外,听了这两句,似乎怒气去了大半,咧嘴一笑,说:“当然。我三两下,揍得那龟儿子屁滚尿流。不过。”他又欲往前。祝东尧看了他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急忙说:“我请你喝酒。”孟卯一听,疑惑地说:“你我非亲非故,你请我喝酒?”祝东尧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离不得。”看了孟卯还立在那里,他故意说:“怕我下蒙汗药害你哟。”孟卯一听,哈哈大笑,说:“喝酒就喝酒,还怕你害我?”二人一起往附近一酒楼走去。

  二人坐定,店小二端酒上来。酒入肠里,二人就熟识起来。孟卯说:“你哥子是?”祝东尧说:“姓祝,名东尧。”孟卯大咧咧地说:“我姓孟。人都叫我磨刀石。力大如牛。”说罢哈哈一笑,又喝下一大口酒。祝东尧夸赞说:“堪比猛张飞。”孟卯又笑,说:“你干嘛请我?”祝东尧说:“好向你讨教一番拳脚功夫啊!看你那么厉害。”

  二人又对饮一番,谈了一些如何与人厮打的本事。孟卯起身要走,嘴里嘟囔说:“那些兔崽子,抢了我的钱,还揍我,我今遭不去,如何出得这口恶气?”祝东尧三番五次劝住,又把酒来劝。又几杯酒下肚。看看孟卯渐渐醉了,嘴里不时骂两句:“狗日的飞龙帮。五马分尸的飞龙帮。”祝东尧心里着急:这城里,莫不是飞龙帮的天下,他们又人多势众,只怕这位好汉吃亏。正在没奈何时,上来了一位给酒楼送菜的乡农,得了钱正欲走,瞥见了孟卯,嘴里说:“磨刀石,如何喝得这般烂醉了?”祝东尧大喜,说:“你认得他?”那乡农说:“岂止认得?他就住在乡下我家隔壁。他人勤快,力气又大,平时邻里之间少没帮衬。”祝东尧急忙说:“能否把他扶回去。”那乡农倒也热情,说:“这个自然。正好顺路。”说着,扶起孟卯一颠一颠的回家了。祝东尧算清酒钱,也自回去了。

  黄老爷与黄夫人正在客厅里闲坐。见屋里没有外人。黄夫人对着黄老爷窃窃私语。黄老爷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急切地说:“当真如此?”黄夫人说:“千真万确。否则女儿怎会出门去她舅舅家,就是见不得那小子啊!”黄老爷又狐疑说:“他好歹救过冬花一命。莫非女儿看花了眼,又是夜晚,难免看不清楚。”黄夫人冷冷地说:“他救过冬花?只怕是他们合伙使诈。”黄老爷迟疑地说:“听冬花说得如此厉害,怎会有假?”黄夫人恼怒地说:“你是信女儿,还是信侄女?那个冬花,本来就是个糊涂虫。一个小女子家敢走野路!”看黄老爷尚在迟疑,黄夫人附耳说:“他毕竟来历不明。要请护院,多的不是。何苦冒险?”黄老爷说:“这倒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你说咋办?”黄夫人说:“随便打发他一点儿路费,出门了事。”黄老爷点头说:“好,就依夫人的。”两人正在商酌。

  啪啪地有人跑近了,大叫:“老爷,不好啦!”黄老爷与黄夫人大吃一惊。黄老爷大喝:“什么事情?”一个家丁跌跌跘跘进来说:“老爷,你看这个。”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黄老爷连忙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都惊得变了,霍地一下子站起来。黄夫人急忙问:“怎么?”黄老爷说:“女儿被绑架了。”黄夫人头脑一阵晕眩,就险些儿倒下去。家丁急忙扶住。黄夫人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说:“老天,这是怎么啦?”黄老爷唉地一声,用手在自己胸口捶了一拳。

  黄夫人回过神来,咬牙说:“我说对了吧?姚冬花这疯女子,惹些祸到我家来。那个害人精。肯定是他。”

  一会儿,管家霍叔也闻听赶到了,问:“老爷,唯今之计咋办?”黄夫人说:“去把他抓起来。”黄老爷说:“须得有证据。不得冤枉人。”黄夫人咬牙说:“事已到头,什么冤枉?”管家说:“且等我去他屋里搜搜,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说完已不等老爷点头,带了三五个家丁就去了。

  祝东尧从街上与孟卯喝酒而别,就走回黄府。刚进到屋里,正在闲坐。胡乱咚地一声,门被撞开。只见管家带了几个人立在门口,气势汹汹。祝东尧心下奇怪,未及起身。几个人已大步进来。在屋里东搜西搜。祝东尧心下莫名惊诧,欲待要问,那管家已从他的包袱里摸出一个手镯。管家随着大喝:“捆哪!”几个家丁一拥而上,将祝东尧五花大绑起来,往外面推搡。祝东尧说:“怎么啦?”管家冷笑说:“怎么啦?你做的事,你心里怕不明白?”

  祝东尧莫名其妙,就这样被推搡到了老爷夫人的前面。老爷过来,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刮子,夫人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一嘴唾沫就吐在他的脸上。管家在一旁帮腔作势,手里高举着那个手镯,说:“这是小姐的手镯,如何在你哪里?快说。”几个家丁也一起吆喝。祝东尧被打得昏头涨脑,这时才勉强明白过来,争辩说:“这不是我拿的呀!”夫人说:“手镯都不重要,你说,你说,你和他们,把我的女儿绑到哪里去了?”祝东尧奇怪地说:“你的女儿?哪里去了?”黄老爷一扬手里的纸条,说:“你们把我的女儿,绑在了哪儿?”祝东尧急忙说:“我没绑你的女儿呀!我知道什么?”管家说:“早知道你会抵赖。偷了手镯,又绑架了小姐,还装蒜!”说罢就要扬起一根棒子。

  祝东尧急忙说:“我如果绑了你的女儿,那我还呆在这儿干嘛呢?”黄夫人愤怒地说:“谁还知道你有什么鬼主意!”黄老爷忽然若有所悟地说:“既然绑架了,你还呆在这儿干嘛?你应该溜了呀。”管家急忙说:“老爷,他肯定是留下来打听我们报警没有,怎么去救。”老爷说:“对呀。”夫人咬牙说:“你这个奸猾之徒。”

  祝东尧见得黑锅背得实在了,大喊:“冤枉。”夫人冷笑说:“冤枉?前晚,你在外面,用手去拉一个姑娘的手,是否有此事?”祝东尧说:“我那是认错人了,不是别的意思。”老爷说:“既然如此,真相已明。”管家说:“不如把他送去警察局,在里面弄死他。”夫人着急说:“那女儿咋办?”老爷说:“我和邱队长还有几分交情。不如请他来一趟。”管家急忙打发一个家丁去请。

  三角眼的邱队长立时到了。他那样子似乎慢条斯理,进了屋。见了黄老爷与黄夫人都哭丧着一张脸,邱队长说:“啥事?值得这般惊惶?”黄老爷一指祝东尧说:“他这个鬼,与人纠集,将我的女儿绑架了。求邱队长帮帮忙啊!”邱队长喝道:“哪里来的绑匪?敢来本县弄鬼。”话犹未了,容不得祝东尧开口辩解,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得祝东尧不知东南西北。邱队长手一招,过来了两个警察,左右架住祝东尧,拖出去了。祝东尧心里叹息不已,懊悔不已:早知如此的苦,权且在常山当贼也罢!

  黄夫人哀求邱队长说:“我的女儿,求邱队长搭救。”话犹未了,泪水早出,流得满衣襟都是。邱队长眯缝起一对三角眼,一拍胸脯,说:“这个事,包在我的身上。”黄老爷连忙拿出了三根金条,递给了邱队长。邱队长假意推辞:“你我的交情,不在一日两日,何还须如此?”黄老爷说得三两句好话,邱队长也就顺势收下。

  邱队长坐下,说:“要干掉绑匪,却也不难。却怕他们半途撕票。”黄夫人一颗心悬了起来,说:“那该如何?保人才是大的,钱是小事。”黄老爷也如此说。邱队长说:“我看如此办,假意顺从那伙绑匪,先派人给他们钱财,得了人,我再派人干掉他们,夺回钱财。一举两得。”黄老爷近前,低声说:“好是好。不知是否是飞龙帮所为,如是他们,却不好得罪。”邱队长哈哈大笑说:“黄老爷放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飞龙帮还不敢如此,怕他们不想在这儿混了?”黄老妪担忧地说:“那万一是呢?”邱队长一拍大腿说:“那我就灭了他们。”黄老爷与黄夫人一起说:“邱队长开恩,如果真是他们,看在邻居一场的份上,折小半多少打发点儿给他们,做个人情算了,花钱消灾。家底只有如此,多了也无处凑措。”邱队长说:“这样也好。等我回去审审那小子,看看问点儿什么出来。你们放一万个心,你们的女儿,包在了我的身上。”

  在黄老爷夫妇的一叠声感谢里,邱队长迈步出去了。黄老爷夫妇虽是得了他的话,手里却捏着两把汗。黄夫人说:“不知绑匪要钱多少?”黄老爷怒说:“这般心狠,差点儿把我的家底都要空了。”黄夫人踌躇说:“不如答应他们,保女儿一命。”黄老爷说:“那我们以后大街乞讨过活去?”黄夫人也没了主意,大哭起来。管家劝说:“既然交给了邱队长,就应该相信他。他自有好办法。”黄老爷说:“我平素对他的好处不少了,他会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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